杨广借着搀扶站稳身形,目光却越过老将军肩头,落在后方沙盘上——那里用朱砂标注的“生门”方位,正被徐世勣的玉雕棋子死死咬住。

他喉结滚动两下,忽然挣开鱼俱罗的手,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舆图前,镶玉腰带撞得案角铜鹤叮当作响。

“鱼老将军,父帅临行前再三叮嘱,临潼城防当以宣武门为犄角,白龙阙为呼应,怎的此刻退守至此?”

他指尖重重戳在沙盘东北角,玉戒在烛光下折射出冷芒。

“这九宫连环阵乃是我大玄皇朝摘星楼的诸位供奉合力所创,父帅改良后融入墨家机关术,便是要困死那些南蛮反贼!”

鱼俱罗望着舆图上被火油烧焦的边角,耳边似乎又响起城破时百姓的哭嚎。

“殿下明鉴,徐世勣用兵如羚羊挂角,那火龙焚城之计与鳄神冲阵,端的防不胜防。老臣……”

他沉默片刻,望着杨广有些惊怒的神色,终究还是拱手道。

“防不胜防?”

杨广突然拔高声调,惊得檐下栖鸟扑棱棱飞起。

“父帅率六万玄甲骑驰援北境时,曾留下上百架连弩床弩,三十六具神火飞鸦,更有公输家秘制的震天雷七十二枚!老将军手持如此利器,竟让反贼攻破外城?”

老将军垂首不语,鬓边白发在穿堂风中颤抖。

“在下并非责怪老将军,只是……只是父帅常言,临潼乃大玄南方咽喉,若失此地,大玄皇都南方门户洞开。”

“我身为杨家子孙,岂能独善其身?”

杨广见状,语气忽又缓和下来,亲手搀起老将军布满老茧的手掌。

他说到此处,忽然剧烈咳嗽起来,绣着金丝的袖口沾上几点唾沫星子,鱼俱罗正要唤军医,却被杨广摆手制止。

“不妨事,想是方才奔走急了。”

他掏出一方洒金笺帕仔细擦拭嘴角,眼角余光却始终盯着沙盘上代表己方的青玉棋子。

“老将军,依你之见,这临潼城还能守几日?”

杨广沉默了片刻,随后突然没头没脑问道,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蟠龙玉佩。

鱼俱罗心头一跳,这玉佩是杨坚出征前亲手系在次子腰间的,寓意“见佩如见父”。

“回殿下,少则三日,多则五日。”

鱼俱罗斟酌着用词。

“但那贼寇徐世勣用兵诡谲,恐有后手……”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神色有些凝重。

“三日……”

“三日足够父帅挥师南下了,老将军可知,此次父帅北伐,可是宣将明骑中最精锐的赤翎虎贲营留了下来?”

杨广喃喃重复,忽然转身望向墙上挂着的《大玄山河图》。

他忽然快步走到老将军面前,金丝履踏碎一地烛影。

“若此时有支奇兵突围而出,星夜兼程赶往北境,将临潼战况禀明父帅,再调转锋芒直取反王联军老巢……”

杨广说到此处,眼中精光暴涨,仿佛已看见自己身披玄甲,率军冲杀的英姿。

鱼俱罗看着这位皇次子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心中暗叹。

此前杨坚离开后不久,徐世勣带着反王大军围城的时候,他亲眼见杨广躲在粮仓地窖,身边堆着十几个空酒坛。

而此刻听他高谈阔论,老将军只觉口中发苦,仿佛含着块未熟的梅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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