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尚且还没有进汴梁城内,心中便已悲痛得无以复加。
长久以来,一个巨大的疑团始终凝聚在他心中。
那便是:国家对于百姓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什么精忠报国,什么尽自己所能保家卫国。
对于并不是这个国家的既得利益者而言,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他身世与韩世忠相差无几,祖上三代,均是贫苦无依的农民。
似乎从有记忆开始,人生中便从来都没有过什么美好的时刻。
放眼看员外家的公子,官宦家的小姐,他们都是养尊处优,平日里的日子过得犹如开烂漫般那么美丽而又精彩。
反观自己,仿佛从始至终,都犹如在泥潭里奋力挣扎着一般。
又试问,精忠报国究竟有那么重要吗?
他从天明时分一直走到暮色四合,走到汴梁外城时,天地之间已是一片昏暗。
明亮的星辰铺满苍穹,月色惨白得瘆人。
他一声沉沉叹息,面无表情地轻声说道:“就这样了吗?应该就这样了吧。”
也不知具体究竟是哪一时哪一刻,他一路匍匐前进着终于走到汴梁城的包公河。
桥下河水清澈,刚刚下过雨的河边泥泞无比。
随着一阵寒冷夜风袭来,岳飞不禁是打了个激灵。
他紧了紧身上的行囊,一脚踏到桥上,准备接下来开始加快脚步,离开这万分险遭的桥面。
一口气便行出一千多米,正要拐弯时心乱如麻间,身上的行囊竟是“噗通”一声,顺着半坏的桥梁掉进河水里。
岳飞大惊失色,一声惊叫,连忙伸手去抓。
然而行囊之中的大小物事,此刻已然全部都落进河里,甚至有一些衣物都已飘在河面之上。
岳飞心中一紧,抬起脚来,踩在一块石墩上。
心急万分,一心想着干脆冲进这包公河里,将掉下去的衣物给捞上来。
然而却也不知怎地了,倒起霉来,连老天爷都跟着折磨他。
他左脚分明都已踩上了石墩,右脚正要用力将身子向上挺。
突然之间,却又崴了脚,“哎唷”一声惨叫,他整个人便瘫躺在地上。
他气喘吁吁地望着苍穹之中的密布的星云,咬紧牙关,恨得不停用拳头捶地。
此时,河岸边刚好有一官员夫人带着个半大孩子匆匆忙忙行走而来。
那半大孩子手中火把的火光已然甚是微渺,那夫人手中的火把,却旺盛得将她二人周身四处都照得明亮如昼。
那半大孩子想也不想,一把就将手中的火把扔在地上。
火把先是自行滚动了几下,随后一阵阴风吹来,这支火把鬼使神差一般滚落到了岳飞手边。
岳飞扭过头去,定睛一瞧,刚好是与那名官员夫人四目相对。
那名官员夫人眼见瘫躺在地上,衣衫褴褛的岳飞,脸上登时流露出轻蔑的神情来。
“呸!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穷小子,又脏又臭,这大好的汴梁城白白地被给你玷污了!”
官员夫人一面说着,一面拉着身旁的半大孩子快步走开。
良久,又是良久,岳飞将那支尚且还没有熄灭的火把从地上拿了起来。
一只手紧紧抓着桥梁,另一只手试探着将这支火把伸向包公河,照亮那些漂流在河面的衣物。
岳飞望着望着,手中的火把已然将要燃尽了。
他双眼目光饱含落寞与沧桑,当即轻轻地将这支火把一挥,扔进包公河里。
很快,这支火光微渺的火把,便全须全影地被包公河的河水所覆盖住。
眨眼间,这微渺的火光便彻底熄灭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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