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知道沈舍人家在郸州,在郸州为官时也爱民如子,视民生为要务。只是今上是天子,天子与我等的眼界是不同的。纵使舍人与天子决策相左,也不能直言犯上,触怒天颜。”
沈沨眉眼多了几分无奈,扯了一个笑:“大监的话,我听明白了。”“沈舍人机敏聪慧,好学善思,陛下就不止一次称赞舍人是谦逊良善之人,舍人日后前程势必不可估量,切勿在此事上断送了自己的前程。”闵铎担忧道。
沈沨颔首道谢,转身离去。
三
沈沨到家时,钟岄正同蓉娘下棋。
见沈沨进门,钟岄笑着起身上前:“晚膳已经备好了,去洗洗准备用膳吧。”
蓉娘低着头站在一旁,平静地看着恩爱的两人,没有故意做什么博得主君青眼,用心当好自己的透明人。
沈沨朝钟岄勉强露出了笑,应了一声。
钟岄看出沈沨有心事:“是出了什么事吗?”
沈沨牵住钟岄的手,抬眼看了一眼蓉娘。
蓉娘会意,忙行一礼:“妾告退。”
沈沨拥住钟岄,长长吐了一口气:“若牺牲几万百姓可保北昭万万百姓安,你会怎么选择?”
不明白沈沨为何如此问,钟岄一时紧张起来:“若以几万换万万,当是合适的吧?”
沈沨微微一愣,又忙道:“那倘若那几万都是你我熟识之人呢?”
钟岄大抵是猜出了了大概,凝眸正色道:“无分亲疏。”
沈沨不死心:“若让你为了整个覃临的粮价,将东郊辛苦种的菜给毁了呢?”
钟岄更加笃定:“那便毁了。”
沈沨怔怔,脸色更加苍白。
“妾有不同见解。”还未走出正院的蓉娘忙转过身,跪在沈沨钟岄两人面前。
“妾只觉得不公平,主母在覃临整掇的东郊田地,妾也曾听说过。若只为了粮价便将自己心血毁于一旦,妾为主母不值。”
沈沨眼中闪过了一丝光彩。
钟岄看着蓉娘敛眸低思。
蓉娘抬眼瞧了一眼沈沨,又怯怯低下了头:“妾以为,人生在世便有亲疏,抛不开。若为大义,而置自己珍视的东西于不顾,那才是真的对不住自己,对不住自己的初心。”
沈沨心中有些动容,却没有表现在面上,命蓉娘起身回后院去了。
见沈沨用膳沉思不语,钟岄叹了口气:“我明白蓉娘的话说到了你心里。但是,你既已到了王都,便不再是覃临县令。”
“岄娘,你忍心看东郊的心血毁于一旦吗?届时秦娘子怎么办?白先生怎么办?那些妇孺老幼怎么办?瑾瑜书院呢?”沈沨与钟岄对视问起。
“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郸州不同于平州禹州,郸州是边地,不加徭役尚不如平州四分之一,定然经不起如此繁重的徭役。若真的按照今上之策,以几万郸州人的名声为代价广征民夫修长城,郸州之困又会成什么样子?”
沈沨的眉毛拧成死结:“他们是我们在覃临拼命所护的百姓,最后的结果要么死在繁重徭役里,要么便是造反。”
钟岄一时哑然,知道沈沨管不了那么多:“他们是百姓,我们亦是百姓,天下万民,除了王都宫里坐着的天子,都是臣民。你已不是外臣,你如今是朝臣,你打算拿命去改变天子的想法吗?”
沈沨没有说话。
钟岄知道沈沨骨子倔,单凭自己的口舌劝不住他:“听潘大娘子说刺史大人过几日便要回王都了,你可挑个休牧的时候递张帖子,去与刺史大人请教一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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