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承喉中一梗,跪在一旁。

“你没有坐到这个位子上,你不知道这位子上的心酸。当初朕逼你对不住颂卿,与萧侧妃生下天枢,你怨了朕许久。但朕如今只告诉你一句话,朕这辈子除了对不住你娘,别的人,朕都对得住,特别是你。”

祁承微微仰首。“朕知道,你要说沈沨的事。如今钟娘子将沈沨的事闹大了,朝野内外都在说朕年迈糊涂。”祁维钧微微一笑。

“朕心里明白这是尤家拿沈沨来泄私愤的诬告借口罢了。不过,尤家与沈沨的恩怨朕不在乎,朕拿沈沨回王都,不过是为了将他留给你。”

祁承微微一怔:“陛下?”

祁维钧费力伸手摸了摸祁承的头:“承儿,沈沨宁为谏臣,不为近臣,应是很对你的脾气吧?朕打算把他留给你。但以朕如今的身子,若急诏他回王都,定会被人以为是另立新君的先兆,若被有心之人察觉,又会有不少麻烦。所以朕只能顺着尤树臣的参奏,下旨降罪沈沨,以此为由,拿他回王都,为保他平安,特将他关入天牢。”

“掌管王都天牢的必须得是皇帝的亲信。有时候,王都天牢比外面任何一处地方都要安全。”祁维钧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费力地扬了扬嘴角。

“待朕死后,你便可以大赦天下,赦免沈沨。届时废太子一党反扑,你也有可用之人。”

“其实章珏早就从西梁传来了消息,朕秘而不宣,就是要看看朝中都有谁是废太子残党。”祁维钧颤抖着从枕下拿出了一份文书,交给了祁承,“你看好了,上面这些人,都不能留。”

祁承心里一惊,翻了翻手中的册子,朝中废太子党竟被祁维钧摸了个九成。

祁维钧叹了口气,一行清泪从鬓边滑下:“朕如今是不成了,今后的北昭,便交给你了。我和你娘,在天上好好保佑你。”

“千年前数百天下古国,如今只剩我北昭独大,数百年来历代帝君筚路蓝缕,方成就当今基业。当今天下四分,放眼四国,唯我北昭有吞并天下之气力!你勿忘祖宗基业,兼并四国,一统天下,便靠你们后辈继续奋进了。”

看着眼前的老人眼神一点点没了光泽,渐渐没了鼻息,祁承默默流下眼泪:“爹爹。孩儿拜谢爹爹,谨遵爹爹训诫。”

隆裕二十五年冬,北昭皇帝祁维钧驾崩,与原配嫡后熙和皇后凤氏合葬于长陵,谥号为文,后世人称北昭文帝。

三日后,祁维钧第八子,熙和皇后唯一嫡子,黎王祁承登基,册王妃徐氏为后,改年号为泰昌,称泰昌元年。

文帝丧礼一过,祁承上朝,宣布大赦天下。

果不其然,沈沨的名字就在其中。

钟岄生子实在凶险,在月子里,徐颂卿与文姝、岳氏、潘氏便极力劝她顾着自己的身子,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不久果然传来了沈沨被赦免的消息。

得知沈沨被赦免,日子刚好是在钟岄出月子后,她终于放下心。

黎王祁承登基为帝,黎王府便是潜邸,钟岄已不便再住,出月子之后便辞别徐颂卿,带着岳氏与文姝回了自家府邸。

风波初平,沈沨入狱,钟岄产子的消息才被传到了泰明,沈霖与杨氏大惊,连忙备了马车赶到王都。

心疼自家孩子,杨氏抱着阿年哭了许久,见钟岄也要落泪,又反过来劝解她。

看着自家瘦弱的长孙,沈霖亦是明白钟岄的不易,吩咐人好生照料钟岄母子,一众开支皆由自己来出。

千等万等等到沈沨出狱那日,钟岄怕阿年受风,将其托付给岳氏留在家里,自己与文姝、沈家夫妇到天牢外面接沈沨。

沈沨消瘦了些,脊背依旧挺拔,已换上了常服,从牢里走了出来。

见到自家爹娘,沈沨正了神色衣冠,上前跪礼:“爹,娘,儿子不孝,给家里添麻烦了。”

“是你们夫妻受委屈了。”沈霖上前一步将沈沨扶了起来。

“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杨氏红了眼角,轻轻揽过钟岄,“快瞧瞧岄儿吧,她为了你,吃了不少苦头呢。”

一见沈沨,钟岄的眼圈便红了起来,刚要上前,却被文姝拦下。

文姝命云乐端了火盆上前:“沈小相公,跨火盆。”

沈沨谦和笑着,上前从命。

看着江流在一旁垂首不语,有些无所适从,文姝挑了挑眉:“怎么,你想躲过去?”

江流闻言心头一喜,道谢上前:“多谢文大姑娘。”

见沈沨被文姝一通折腾结束,钟岄上前扑入他怀中。

沈沨早已听说了她产子的辛苦,亦是红了眼:“抱歉,我没能陪着你,你受苦了,我对不住你,竟让你一人独自面对。”

“不怨你,我们以后,都不要分开了。”钟岄哭湿了他的衣襟。

“这里不是久话之地,你们两个孩子有什么话还是回去说吧。我们先回去。”杨氏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

“好。”

几人刚要上马,却被一个内侍打扮的人唤住。

认出内侍是黎王身边的大监王善,沈沨规矩见礼:“王大监。”

“沈大人有礼了。”王善笑着回礼,“传陛下口谕,原中书省中书舍人,领郸州通判沈沨沈大人,革职查办事已明,并无罪过,命官复原职。”

见沈沨没有说话,王善微笑着向前一步:“沈大人,陛下看了沈大人的谢表与文书策论很是欣赏,说这通判一职非沈大人莫属,郸州之治以后还要倚仗大人,还望沈大人敬受。”

沈沨微微颔首,磕头行礼:“臣沈沨,领旨谢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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