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转身轻轻揽住钟岄向远方下游看去,沉声喃喃:“只是下游的百姓与耕田,如今皆要毁于一旦。”

“倒不如当初便修筑南长城,至少百姓还能保住性命,那么多筚路蓝缕开垦出的良田也可以保住。”“想来,是我错了。”

“你没有错。”钟岄不忍,“是如今天下不太平,在乱世修养安民总不会是平顺的。”

“错的是那些唯恐天下不乱,为了一己私欲将百姓民生弃之不顾的人。”

沈沨闻言默默:“或许得等到真正天下和乐的时候,我的文策才会合时宜吧。”

“用不了多久的。”钟岄低声安慰道,“听说东昌那边已经答应出兵相助,西梁那边陛下也派遣了新的使臣和谈;南安毕竟是贫瘠小国,虽然势头猛,但后劲总归不大,只要拦住这一波前锋,总归会好办一些。”

“这是文逸让你告诉我的吗?”沈沨眉头舒展了些,眼神柔和看向钟岄。

钟岄一时语塞,觉得自己被小瞧了:“就不能是我自己看出来的吗?”

“这些消息我都不甚清楚,娘子轻轻松松便可以看出来,还是娘子厉害。”沈沨调笑两声,终于带上了淡淡的笑意。

钟岄扯了扯嘴角:“南安那句是文逸教我说给你听的。”

沈沨了然没有再答,凝眸向远处堤坝瞄去,所带的甲士正拆除着桩子,随后便是锁链、闸锁、主闸,他又长叹口气:“不出五日,耗民耗力耗钱足足修了几个月的工程便要付之东流了。”

泄洪当日,沈沨与钟岄站在高台之上,长风吹拂着两人的衣袂与发丝纠缠在一起。

“大人,一切都准备就绪了。”江流上前报道。

“大人,派去查探南贼的人已经回来了。南贼后援已行兵至东南断崖峡处。”

沈沨向远处看去,缓缓抬起了手臂:“传令下去,”

“泄洪!”

“是!”江流与江川分别离去,吩咐传令官快马而去。

沈沨负手看着不远处的闸门缓缓打开,心里仅存的希冀随着被滔天洪水冲垮的堤坝一起破碎了,他的心随着堤坝的残骸渐渐沉得越来越深。

钟岄上前牵住了他的手,神色有些担忧。

沈沨回以一笑:“我没事。这几日,江川已经将能安置的百姓都尽数安置妥当了。”

“南安事了,郸州百废待兴,你又通晓郸州州政,自有大片的天地一展抱负。”钟岄轻声劝道。

沈沨笑而不语,只回握住了钟岄的手。

堤坝的承重尚未建成,一开闸门,滔天洪水将堤坝冲毁,顺势向下游奔涌而去。

良田、牲畜、秧苗、屋舍,还有未来得及迁走的可怜人,都瞬间被洪水淹没。

没有半日,正在进军的南安后援便听见了哗哗湍急的水声,正疑惑着,却见不远处奔涌而来的滔天洪水,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淹没其中,有的被随水而来的岩石砸破了头,有的被水中的利枝戳穿了胸膛。

南安后援军在此洪水中死伤者众,大约四分之三的兵力尽数折损其中。

不止南安军队,北昭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郸州沿途的农户耕田损伤深重,让民生本就贫弱的郸州雪上加霜。

如此代价的水攻,被后世成为郸州洪祸,也成为了沈沨一生都难以忘怀的歉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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