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驰援未到,文逸已经写了三份军报递到王都去求,但他心里也渐渐明白,王都不做回应便是答案,他身为人臣,也不能真得去质问天子。
尤翰庭的回援未至也是意料之中。尤翰庭给文逸的来信送到,言有不少敌军向北突围,自己担心武定百姓,不得已率军去追,望文逸体谅他思亲念亲,心怀百姓之情。
云朗又查到了尤翰庭手下困思与晟州的往来;沈沨也从西梁传信回来说章珏遇害当日,曾有人见到几个晟州口音的陌生人在驿馆外逗留打听章珏的事,经查,其中一人便是毛逊。
一并密信文书都被递到了文逸面前。
文逸捏着信,又看着案上的文书,冷冷笑着:“这条大鱼,终于让我给钓出来了。”
“大人,大人!南贼又反扑了。”云驰浑身是血提剑冲进大帐。
文逸眼神一凛:“备战迎敌!”
“大人身上受的伤太重了,还是让小的去吧。”云朗拦住了文逸,不忍道。
“不必,我有别的事交给你。”文逸正色,快速整理好了桌子上的信件,以及自己备好的战报文书,扯下自己残破染血的披风包好,将包袱交给云朗。
“你速速将此物送到王都,交到潘大娘子手中,告诉她,这关系到章先生的死因与章大人、章兄的安危,务必要将此物上呈今上。”
云朗闻言便急道:“大人是要让我一人苟且偷生吗?”
“这不叫苟且偷生,你手上的这个包袱,价值千金,万万不能出闪失。”文逸穿好了甲,腾出手拍了拍云朗的肩,“如此重任,本帅便交给你了,你快去吧。”
云朗闻言红了眼睛:“大人。”
文逸看着云朗委屈的模样好笑:“哭什么?我文小爷吉人自有天相,定会逢凶化吉的,你快走吧,别耽误我们打仗。”
云朗闻言,只得垂首应声离去。
看着云朗的背影,文逸脸上的笑渐渐淡了下去。
如今整个郸州军已不足原来的三分之一。原来兵力只剩一半时,两军对垒便已胜负难分,如今结果会如何文逸自己也说不准。
“云驰云澈。”文逸出了门,看着自己从家里带来的两个随从,多年的感情早就超脱了主仆,更似兄弟。
“小的在。”两人皆浴血而来,身上布满了泥血脏污却浑然不顾,上前听从文逸吩咐。
文逸笑了笑:“爷让云朗回王都送文书,或有一丝生机,却将你们留下来,你们可怪爷?”
两人相视一笑:“二爷哪里的话。”
文逸深叹了口气:“怪也好不怪也罢,如今我们都回不了头了。”
“随我迎敌!”
南安强弩之末更加凶残,军士大多高大乖戾,被刺多刀也不会倒下,就算丢了兵器也会拿牙去咬,拿头去撞,当真凶猛。
文逸杀红了眼,带着亲信直捣南安大营,眼见与南安将领只剩几丈之遥,身后的将士却被斩杀殆尽。
“文副帅,久仰大名了。”南安主帅高复操着别口的北昭话,眼神淡然,整洁的衣装甲胄与浑身浴血的文逸天壤之别。
“狗贼,拿命来!”文逸挥剑向高复杀去。
“文副帅不必枉费力气了,瞧瞧你的身后,已经没有人了。”高复指了指文逸的身后,命人将文逸围了起来。
文逸不得已停下脚步,回望一眼,只见身后一片血迹,就连云驰与云澈都倒在了血泊之中,只剩下一些残兵败将还在苦苦支撑着。
“文副帅有勇有谋,英武非凡,本帅敬服,在此想给文副帅一个机会。”高复吩咐手下人不要伤着文逸,循循善诱道。
文逸冷眼过去:“什么机会?”
“副帅英才,与其屈居副帅之位,打完了仗也不过一县之令,不如投诚于我南安,当我南安的大将,共谋大计,夺取郸州。届时千金万银,美人权势,副帅唾手可得,南安定不会亏待副帅。”高复自以为开出了诱人的条件,文逸一定会动心。
文逸闻言仰天大笑,将剑架到了自己的颈上:“本帅宁为北昭国死,不为蛮夷降将。”
“北昭皇帝拿你们当敢死之军,你难道就不恨吗?”高复惜才,连忙劝道。
“之前还是有怨的,但我刚刚想明白了,既入朝为官,食君俸禄,便要忠君之事。如今臣为国死,也算死得其所,我不恨了。”少年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愁郁与不甘,还有些许无可奈何。
“本帅所恨,只是没有将你等蛮夷逐出郸州。本帅身死后,自会有有志之辈承本帅遗志,完成本帅未成之心愿。”文逸篾笑着闭上了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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