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和光在我家娘子肚子里呢。”文逸嬉笑两声,看向黄氏的眼神也满是情谊。
见黄氏羞涩地点头默认后,钟岄一喜:“那得恭喜黄娘子。我二人来得匆忙,没有带贺礼,日后必定补上。”
“这可是岄姐姐说的。”文逸笑着轻轻揽住黄氏的肩,“那我和我家娘子便等着了。”“什么贺礼不贺礼的。钟姐姐不要听官人他胡说。”黄氏羞红了脸,轻声辩驳道。
四人意兴阑珊,一如当年,却又不似当年。
第二日,宫里传来消息,皇后徐氏诞下六皇子。
文逸入宫朝贺,并将沈沨拜见天子的文书递了上去。
第三日午后,祁承特地在紫和宫召见了沈沨。
沈沨没有着官袍,仍是一袭靛蓝衫子,玉冠束发,垂首进殿请安:“草民沈沨拜见陛下,叩问陛下圣躬金安。”
“朕安。”祁承言语中满是止不住的笑意,“沈卿平身。”
沈沨起身,才发觉祁承正抱着一个襁褓婴孩轻声哄着。
“沈卿可想清楚了?”祁承笑着抬首向沈沨望去。
“草民想清楚了,陛下起复,是看准了草民处置尤家的手段,要起复草民做陛下的刀。”沈沨垂首道。
“然草民自幼读圣贤书,志并非在此,若陛下让草民为官为民,草民愿肝脑涂地;若陛下只是要让臣在朝中诡谲宦海中沉浮排除异己,请恕草民不能从命。”
祁承眸底的颜色一沉,从御座上起身,抱着孩子向沈沨走过去:“沈卿可知,满朝文武皆是朕的尖刀矛盾,只要沈卿在朕的朝堂,那便只能为朕所用,根本没有什么只为官为民,不涉党争所言。”
“沈卿宦海沉浮十年,难道还没有明白过来吗?”
“草民明白,然草民已厌倦了那样的朝臣日子。”沈沨抬头对上了祁承的眼睛。
“草民来王都拜见陛下,走了一路也看了一路,看多了民商农户之苦,却也明白了万物万事皆有各自章程。田亩为笼,泰明为笼,郸州为笼,那王都朝堂就不算是囚笼吗?”
“人一生都注定会被困在无数笼子里,为什么草民要违背本心,将自己困在早已厌倦的囚笼呢?”
“你放肆!”祁承轻声呵斥道,“所以,你这次千里迢迢入王都,还是要拒绝朕的起复诏书?”
他脸上的笑意减了又减:“当初你成亲婚船上,与泽仁与文逸与朕的约定,便不算了?”
沈沨垂首:“章小公子已故;文逸已是文校尉;陛下,如今也不是黎王殿下了。”
祁承闻言笑了笑,忍住怒火又道:“沈卿可知朕这回打算派给你什么差事?便这么急着回绝朕?”
“陛下是想让草民入御史台,帮陛下打压废太子的势力。”沈沨了然沉声道。
“废太子一党不除,便会始终在朝中兴风作浪,当初郸州之战,西梁危势,事事与他们有关。就算朕料理了晟州,但他们如今还是对着朕的朝堂虎视眈眈,朕不得不防。”
“他们为了一己私欲做了那么多有损国祚,欺害臣民的错事,你替朕料理他们,怎么不算为官为民呢?当初为了覃临,为了郸州,你尚可以冒死证清明,如今为何优柔寡断至此呢?”祁承反问道。
“陛下,草民这么多年,也怕了。”沈沨哽咽着重重叩在地上。
“当初年少,草民的确有认死理的莽劲。然,现在草民心气不再,万望陛下恕草民怯懦怕死之罪。”
祁承凝眸:“如何说?”
“草民家中尚有慈母贤妻爱子。这些年草民为官,让他们吃了很多苦。如今草民不愿再做一个鲁莽博爱之人,不愿再为了大爱不顾他们,连家都不要了。”沈沨叩地不起。
“所以,若陛下命草民打理一方百姓,整肃一方地政,草民尚可以卑贱之躯一搏;若陛下重托朝政党争之事,请恕草民心低志短,不堪受任之罪!”
看着沈沨的模样,祁承沉默了许久,上前走到了他身边,将其扶了起来。
“沈卿,你抱抱他。”祁承将怀中的婴孩轻轻放到沈沨的怀中。
沈沨吓了一跳,见祁承坚决,只得接下孩子。
怀中的孩子不禁让沈沨想起了自家阿年,熟悉的感觉促使他抱着孩子轻声哄了哄。
那孩子随了祁承与徐颂卿的相貌,长得俊秀可爱,冲着他笑了起来。
“颂卿说为了纪念泽仁,让名字里带‘玉’字。朕给他起了个名字,叫玉衡。你觉得怎么样?”
沈沨愣了愣:“草民怎敢置喙帝子尊名。”
“沈卿,未来都是孩子们的啊。”祁承喃喃。
多年前章琰在潜明村让沈沨起复为官时,对他说的话重新又灌入脑海,他一怔,半晌,泪便盈满了眼眶。
见沈沨软了意思,祁承叹了口气:“朕会起复你入御史台,任正五品上御史中丞,监察朝堂,并且给你加太子少傅衔,辅佐太子宸乐,替朕盯着废太子之党,谨防废太子势力反扑。”
说罢祁承又从御案的一角抽出了一本文册,正是当初文帝临崩前交给祁承的名册,
他递给沈沨:“不管是否还有别人,上面的人,一个不留。”
沈沨接下文册,将怀中的孩子小心抱还给祁承,重重拜在地上:“草民,领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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