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琰见赵禛果真来了,也是勾唇一笑,左手缓缓抬起,掀下了风帽,露出面容来。

她更关心的,是李琰还会不会有后招,会不会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而两日之后,石榴就得了消息,皇上亲自下了斩令,李琰于诏狱中被腰斩,太子赵禛亲自去验明正身,绝不容错。赵禛一听,也是大喜,连忙让人去将画取出来。

李琰缓缓放下了筷子,嘴里溢出一声冷笑来,一边抬手徐徐盖回了风帽,嘴里一边说着,“是啊,你说说,一次又一次坏我好事的人,我怎么还能心平气和同她一起面对面坐着说话呢?”

昭昭郡主被李琰掳走,愉亲王和陈其昌费了多般功夫才将其救回来,只可惜,昭昭郡主已经失身,还怀了李琰的孩子。

可当时太子并没有碰那幅画卷,而碰了那幅画卷的两个人听说也一点事没有。

这时,攻进去的卢指挥快步出来了,冲赵禛拱手回禀道:“殿下,宅子里头一共拿下了三个人,包括反贼李琰,不过,殿下说要活捉,可那李琰拿刀抵在自己脖子上,声称要见殿下一面,否则就立刻引颈自戮。”

直到傍晚,她才从刘东家的口中知道了,李琰坚持要见太子殿下,竟是为了想见自己的女儿一面。

又问:“你确定,李琰真的没死?”

“太子殿下,别来无恙了。”

石榴也觉得似乎这样更能解释的通一些,她若是李琰,复国不成,一干心腹皆死,自己又身中奇毒,或许这毒也没法解,如此之下,一心想杀了太子临死搞把大的拖人一起死也是有可能的。

赵禛迫不及待想一观真假,刚要伸手接过。

听得赵禛的话,李琰并不意外,似乎早有预料一般。

其实,即便这时直接就杀了李琰,也并无不可,不过,他是守信之人,自然说到做到。

至于是不是真迹,这个还要仔细研究一番才是,现在不适宜慢慢看,且等回去,他再细细研究。

石榴一直等在宅子外头,见不多会儿,李琰被人从里头拖了出来,带上了外头的马车。

一番折腾,等太子赵禛同靖安侯世子一起赶至胡同时,这里已经让东城兵马司的人围了。

做完这一切,石榴抱着手炉坐在厅中,一边等吕氏回来,一边也是思索,李琰这到底是想做什么?——

虽说直接杀了妥当,但之前得知李琰就那样死在了沧州,赵禛心里还遗憾来着,他心里还有疑问想问一问李琰,现在李琰没死,这个疑问,他怎么也得问问清楚的。

只可惜,孤烟先生传世的画作不过寥寥数幅,这些年,但凡打听到了在谁手里,他都会想办法以求一观,也收藏了孤烟先生的三幅画作。

那管家便上前,冲石榴做了个‘请’的手势。

“太子是从何得知那幅什么孤烟先生的画就在李琰手里的?而李琰提前把画藏在这宅子里,就好似是故意等着太子来一样——他又怎么知道太子想得到这幅画不可呢?”

“孤烟先生的画在哪里?”

赵禛目不转睛的看着那画被缓缓展开来,上面所画,的确就是那幅《风雨山竹石图》没错了!

李琰笑了,似乎欢喜能得偿所愿,看向赵禛道:“这幅画就在屋里的暗格之中。”

所以,李琰是因为皇上不好杀,这才只能选中太子?

顿即,卢指挥便带了人破门而入。

但是,孤烟先生最出名的那幅《风雨山竹石图》他仰慕已久,只可惜一直不能得见。

得知外头动静,石榴自然坐不住,出了门来,上前见礼,“参见太子殿下。”

让随从仔细将画收好,赵禛看向李琰,“在你死前,孤会让你见到你女儿的。”

仔细想想,李琰不管是假死还是真死,这两回,都显得特别的仓促,过于了儿戏了一般。

石榴开玩笑的反问,“大婚给我送死鸡的人,你说说,我们能好好一起吃饭吗?”

那笑石榴晃神的功夫,人已经被带上了马车,再看不见了。

李琰非要见太子做什么?放着她不杀了泄愤,让她见了他又轻易放她走了,难道就是为了让她通风报信好引来太子殿下?石榴预感不妙,下意识的出口阻拦,“太子殿下.”

总觉得有些过于多此一举了。

虽几年不曾再见过面,但赵禛一直都还记得石榴,自然认得出她,当下也是微微颔首,示意她不必多礼。

她甚至觉得,只要李琰愿意,就是让人把那女婴给带走也是能做到的。

见赵禛让随从将画卷收了起来送回宫去,李琰青白面皮上的一双同样有些青绿的眼底划过了一丝诡异的光芒。

赵禛一愣。

李琰能假死脱身,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回京城,若不是他主动暴露在她面前,谁会想到他竟然还没死?如此情况之下,自己偷偷去见一见自己的女儿又有何难?

“就如你说的,他既然凭自己就能见到女儿,又何必多此一举做这些?难道,那画有什么问题?你说李琰好似中了什么奇毒,那画上,不会就抹了毒吧?李琰想毒杀了太子?!”

再说了,就算是毒杀了太子也只是动荡一番罢了,并不能引起什么大乱,皇上又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她赶忙回了自己,一进了家门便让万成赶紧走一趟,去找刘东家,告知他此事,让太子殿下那边立马派人来。

经过了石榴时,李琰冲石榴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面上却是似乎得偿所愿可以见到女儿,再没反抗,将手里的刀丢在了地上,任由冲上来的人将他拿住了。

赵禛便即下令,“攻进去,活捉李琰!”

同时,又让柯虎盯紧了隔壁的动静,让左成召集护院死守住了大门以及两宅之间的隔墙,以防万一。

赵禛见得果真是李琰没错,但跟他见过的李琰却是大不一样了,这头发、这脸色这是怎么回事?李琰果真中了什么奇毒?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不管中毒没中毒,待他问过了话,李琰都是要死的。

靖安侯世子点点头,看向赵禛。

只是,现在还不确定贼人有没有遁逃呢。

罢了,他掩回风帽里的黑眼幽幽朝石榴睨来。

靖安侯世子也知事情紧急,生怕晚了一步那李琰就遁逃了,当下也是连忙让随从先去五城兵马司,让五城兵马司以抓捕恶贼的名目先行把那宅子给围起来,自己则是赶紧进宫见太子殿下去。

闻言,靖安侯世子立马道:“殿下,您不能进去,那李琰狡诈至极,先前便能假死脱身,又潜进京城来,谁知道他有什么阴谋?照我说,直接杀了他便是!”

李琰是前朝余孽,好不容易斩绝,父皇是绝不可能再留下任何祸患的。

赵禛也没想到,这李琰,还是个慈父呢。

说罢,抬手,示意将李琰拿下。

“你真是李琰?遮头盖面,焉知不是冒充?”

一时间,石榴也有些怅然,恍惚觉得这只是一场梦而已。

不过她没有猜错的,是赵禛让太医给李琰把了脉,得知李琰的确是中了一种奇毒,且中毒已久,如今已是毒发,就是没抓住他,他也活不过十日了。

亦或是不甘心静悄悄的就死了,所以临死才偏要弄出这番动静来再找一下存在感?

石榴也只有归于此想了,不然,她实在是想不明白。

人已经死的透透的了,她就是想不明白,也不能一直揪着不放。

她也有事要忙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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