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这段楼梯。”
“你确定这条路更好走？”
“确定。”绕过走廊转角，在靠近一条拱廊的位置又出现了一群佣兵，他们的数量超过十人，手持长矛和长戟，表情顽固又坚定。
叶妮芙放出的火球击中了一个佣兵的胸口，杰洛特扭转身体，冲进剩下的敌人中间，他的矮人符文剑熠熠生辉，发出蛇一样的嘶嘶声。
等倒下了四具尸体，其他人转身就跑，哐哐的脚步声沿着走廊远去。
“没事吧，叶？”
“好得不能再好！”
“真令人佩服。”
在那条拱廊里，威戈佛特站在那里看着两人插嘴说道。
威戈佛特轻声道，“我真的很佩服你，猎魔人。你的天真和愚蠢无可救药，但你的技艺着实令人钦佩，这是我对你的赞礼。”
“当心！”
叶妮芙尖叫一声，跳起躲避。杰洛特也在最后一刻跳向侧面。
一道火柱从巫师的双手间呼啸飞出，从杰洛特方才所在的位置席卷而过，嘶嘶作响的火焰烧焦了那块地面。
轰鸣声在耳边炸响，整座城堡的地基都在摇晃，猎魔人躲在一根圆柱背后，擦去石灰和一根烧焦的眉毛。
……
大爆炸的回音传遍了城堡的走廊、大厅和房间，墙壁颤抖，椽子嘎吱作响。
伴着一阵响亮的噼啪声，一幅装着厚重镀金框的画像从墙上落下。
逃窜的佣兵眼里满是难以言说的恐惧。史提芬·史凯伦用凶狠的目光让他们安静下来，又用严肃的眼神和声音叫他们整队。
“出什么事了？快报告！”
“验尸官大人……”一个佣兵嘟囔道，“太可怕了！他们是恶魔……每一支箭都能杀死一个人……每一次挥剑都会见血……死神来找我们了……他屠杀了所有人！”
“我们损失了十个……也许更多……您听到那声音了吗？”
爆炸声再次传来，城堡再次震颤。
“那是魔法。”史凯伦咬牙切齿地说，“威戈佛特兹……哦，让我们瞧瞧你的本事吧。”
又有一名守卫跑了过来。他脸色苍白，满身碎屑。有那么一会儿，他甚至连话都说不出，等到终于开口，他的声音也在颤抖。
“那边……那边……有个怪物……验尸官大人……黑色的大蝙蝠……扯下人的脑袋。血流成了河！他飞来飞去，放声大笑……还有他的獠牙！”
“我们没法活着逃出去……验尸官大人，这边还有幽灵。我看到了……年轻的卡西尔·爱普·契拉克。可他早就死了。”
在灰林鸮身后，有人轻声说。
史凯伦看着他，一言不发。
“史提芬大人……”达克瑞·希利凡特喃喃道，“我们究竟在跟谁战斗？”
“他们不是人，”一个佣兵呻吟道，“是从地狱来的恶魔！人类无法抗衡他们的力量……”
灰林鸮交叠双臂，用威严而坚定的目光盯着佣兵们。
“那么，”他响亮而清晰地声明道，“我们就不去插手地狱势力间的冲突了！就让恶魔去对付恶魔，让巫师去对付巫师和爬出墓穴的吸血鬼吧。我们就不去打扰他们了！我们留在这里，静静等待这场战斗结束。”
佣兵的脸上有了神采。他们的情绪明显有了好转。
“想离开这儿，”史凯伦用有力的嗓音说，“就必须走下这些楼梯。我们等在这儿。让我们瞧瞧，下来的会是谁。”
楼上传来可怕的爆炸声。即使在这里，他们也能闻到硫黄和烟火的味道。
“这里太暗了！”灰林鸮的喊声响亮而清晰，以此鼓励他的部下，“去弄些火把来！我们需要光线照亮这些楼梯，好看清下来的会是谁！点燃那些火盆！”
“我们没有燃料，阁下！”
史凯伦无言地指了指走廊墙上挂的艺术品。
“画？”一个佣兵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把画烧了？”
“有何不可？”灰林鸮说，“你看我干什么？艺术已经死了！”
他们将画框砸成木片，又撕碎了画布。干燥的木头和浸满清漆的画布立刻燃烧起来。
……
下层某处传来激烈的搏斗声，有人在大喊和尖叫，然后发出痛苦的呻吟。
有什么东西在烧，希瑞能闻到焦味和烟味，更有股热风吹到她脸上。
某处发生强烈的碰撞，甚至让立柱支撑的屋顶开始颤抖，令墙上的灰泥如雨点般落下。
希瑞小心翼翼地从转角探出头，走廊里空无一人，她迅速而无声地走动，两旁的壁龛里摆放着雕像。
在地板上，她看到一大条蜿蜒的血迹，它延伸出几步远，止于墙边一个死人身下。
不远处还躺着两个死人，其中一个身体扭曲，另一个摊开四肢，他们身旁的地上有几把十字弓。
希瑞离开走廊，与一个手持长矛的人面面相觑，她立刻停下脚步，准备跃起攻击。
但紧接着，她发现那并非男人，而是个瘦削驼背的灰发女人。她拿着的也并非长矛，而是扫帚。
“这儿有个囚犯，”希瑞说，“是个黑发的女术士。她在哪儿？”
“我只会打扫，”灰发女人说，“仅此而已。小宝贝，你应该直走，然后左转。”
“谢谢。”
女人把头垂得更低，继续疲倦地擦拭地板。
希瑞沿着又长又宽的走廊飞奔，雕像用毫无生气的眼睛目送着她，她正朝打斗声传来的方向跑去，那里肯定有她的同伴。
希瑞冲进一个圆形的大房间，房间中央耸立着一尊有底座的大理石雕像。
雕像刻画的是一位戴面纱的女子，多半是某个女神。
房间连着两条走廊，都挺狭窄的。
“是那个女孩！”
一条走廊里，一个佣兵指着她大声喊道，“我们找到她了！”
他们人数太多，就算是在狭窄的走廊里，跟他们战斗也太冒险了。
一心想寻找叶妮芙，不愿被无意义的战斗浪费时间，希瑞转身逃跑，她跑回到有大理石女神像的房间，然后愣住了。
她面前伫立着一位骑士——对方手持大剑，身穿黑色外套，头盔上有猛禽羽翼状的装饰。
城市在燃烧。她能听到噼啪的火声，看到起伏的火焰，感受到火的热度，还能听到马嘶声和人们的尖叫……一只拍打着翅膀的黑鸟突然现身，遮蔽了一切……救命啊！
辛特拉，她心想，意识回到了现实。还有仙尼德岛。他追到这儿来了。他是个恶魔。来自噩梦的鬼魂和幽灵包围了我。
她能听到尖叫声和沉重的马蹄声。
头戴翼盔的骑士突然动了。希瑞战胜了自己的恐惧，拔剑出鞘。
“别碰我！”
骑士后退一步。令希瑞惊讶的是，他的斗篷后面还藏了个手持弯马刀的金发女孩。女孩绕过希瑞，用马刀砍向一个佣兵。
黑骑士也没攻击希瑞，反而挥出强有力的一剑，杀死了另一个佣兵，其他佣兵退回走廊里。
然后金发女孩跑回门边，重重地关上门，骑士随即闩上门闩。
“我们必须离开这儿。”
骑士取下头盔，看着希瑞，“我是契拉克之子，卡西尔·莫瓦·迪弗林。我是跟杰洛特一起来的。为了救你，希瑞。我知道你很难相信。”
“我早就见识过更难以置信的事了。”
希瑞说，“你们真是远道而来……卡西尔……杰洛特在哪儿？”
他盯着她，希瑞在仙尼德岛上见过这双眼睛，深邃而漂亮的蓝色眼睛。
“他去救女术士了。”他说，“那位……”
“你是说叶妮芙吧。我们走。”
“快跑，”
希瑞看着从另一条过道跑来的追兵，低声说道，“走吧……去找杰洛特……”
卡西尔摇摇头。
“希瑞，”他温和地说，“你真让我吃惊。我跨越整个世界，只为见到你。现在我终于找到了你，终于能偿还我的罪、拯救并保护你了。而你却要我逃跑？”
卡西尔戴上手套，脱掉斗篷，裹在自己的左臂上，他挥舞长剑，响起阵阵破空声。
城堡的走廊中，就在希瑞不得不应战追兵时，卡西尔在命运的安排下与邦纳特这个老辣的杀手相逢。
面对卡西尔，邦纳特轻蔑地笑了笑，发起进攻。
卡西尔招架，回砍，俯身，跃起，抓住对手的手腕，将他推向墙边，并用膝盖撞上他的腹股沟。
邦纳特抓住他的脸，将剑柄砸向他的侧脑，一下，两下，三下。卡西尔挡住了第三下攻击。他看到剑刃的反光，本能地举剑招架。
但他的动作太迟了。
邦纳特的重击打破了他的鬓角、脸颊和嘴巴，卡西尔长剑脱手，身体摇晃。
赏金猎人扭转身体，一剑劈向他脖子和锁骨之间。
在破空声中，一只利箭凭空出现，射中了邦纳特的喉咙，邦纳特攥住自己的喉咙，他的死鱼眼凸出了眼眶。
邦纳特瞪大眼睛看着她，终于倒了下去。他仰天倒地，扬起一阵尘云。他躺在地上，用全身的力气捂住喉咙。但无论他捂得多紧，生命都在不断地渗出指间，他身下厚厚的灰尘也逐渐潮湿发黑。
邦纳特倒在大理石女神像脚下，血液就像异教徒的祭品，汇聚到雕像的底座边。
他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轰鸣声中，她们脚下的地板摇晃起来，一面装饰盾牌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走廊里弥漫着刺鼻的烟味。
……
雷鸣声炸响，一道圆柱的核心四分五裂，装饰华丽的柱身砸在地板上，碎裂成赤褐色的嵌图案。
威戈佛特兹朝他们走来，斗篷在他身后随风飘舞，仿佛一对龙翼。
石墙颤抖，横梁碎裂，玻璃从窗框里倾泻而下。
“当心，杰洛特！”
耀眼的闪电在地上犁出一道深沟，无数锋利的彩色玻璃碎片在空中飞舞。
另一道闪电击中了猎魔人躲藏的圆柱，柱子碎成三段，脱离了天板，伴着震耳欲聋的响声散落在地上。
杰洛特趴在地板上，双手抱头，魔法护盾的光芒环绕住他的身体，叶妮芙用魔法救了他一命。
威戈佛特兹又朝女术士藏身的圆柱投去一道闪电，他狂吼一声，尘云与烟雾同时扬起。
叶妮芙灵巧地从中穿过，自己也放出闪电还击，却在巫师身上弹开，看不出明显的效果。
威戈佛特兹回以一道威力巨大的闪电，将叶妮芙击倒在地。
杰洛特擦去飞进眼睛的灰尘，朝巫师冲去，威戈佛特兹将目光转向他，伸直手臂，手中喷出咆哮的火焰。
猎魔人本能地转动剑刃，铭刻着符文的矮人利刃保护了他，将那道火焰之流一分为二。
火焰之流一分为二。
“哈！”威戈佛特兹吼道，“了不起，猎魔人！那这招如何！”
猎魔人没能答话。一根无形的攻城槌撞上了他，让他向后飞去，落地后又继续滑行，直到撞上墙壁底部。
又有一根圆柱四分五裂，脱离了天板，这次他没有叶妮芙的魔法保护了，沉重的雕刻石料砸到他身侧，尽管并非正中，但痛楚仍让他无法动弹。
叶妮芙念出咒语，闪电接二连三攻向威戈佛特兹，但没有一道伤到对方，全都在巫师的魔法护盾上无害地弹开。
威戈佛特兹突然张开双臂。叶妮芙痛呼一声，身体离地而起。
巫师合拢双手，手指颤抖，像在拧块潮湿的抹布。
女术士发出刺耳的尖叫，身体扭动起来。
杰洛特忍着痛楚，咬牙爬起身，想要重新加入战斗，他跳上前去，挥出希席尔剑。
巫师转过身，用魔法能量击中了他，猎魔人的身体飞到走廊另一头，撞上墙壁，滑落下来，躺在地上像条离水的鱼。
威戈佛特兹朝他走去，手中现出一根六尺长的铁棒……巫师高高举起铁棍，他的眼里闪烁着胜利的喜悦。
一块石头飞来狠狠敲击着铁棍。
铁棍落下，砸中地面，距猎魔人的脑袋仅有几寸远，杰洛特滚到一旁，迅速用单膝撑起身体。
威戈佛特兹摇摇头，他的双眼闪现精光，然后飞身跃起，挥舞他的魔法武器，但为时已晚。
希瑞突然出现在威戈佛特身侧，飞快地挥出利剑，劈开了他的腹部。
威戈佛特兹一声尖叫，丢下铁棍，后退几步。
希瑞追了上去，一脚将巫师踢到两根圆柱的残桩之间，利剑挥出一道长长的弧形轨迹，从锁骨开始，以对角线劈开了巫师的躯干，鲜血四下飞溅。
巫师尖叫一声，跪倒在地，他垂下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胸口和腹部的那道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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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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