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巨大的漩涡缓缓旋转,覆盖了不知几千里海域,其中心深不见底,似通往九幽。
楚政悬停在狂暴漩涡的边缘,看著眼前的海域,闭目感应四方后,眼中闪过一丝瞭然,
他曾执掌苍云天道,隨著修为提升,他对於眼前这片世界的天地法则,愈发觉得熟悉,
弥散在天地间的天运,很是庞杂,但却涇渭分明,现在是有人打理的。
他一路横穿东海,收敛气息,感受著无形之间的天运,心头开始思索。
要在太古立足,最重要的,便是他必须要儘快弄清楚此前夺运术的运转方式,以及吸纳天运入体的方法。
否则在强族横立的太古,他是不可能拥有窥探轮迴隱秘的资格的。
楚政遵循著冥冥中的一丝感应,任由脚步在浩瀚的九天四海间隨意延伸,去丈量眼前的天地,
加深他对於天地法则的感悟。
他的脚步,早已超越了凡俗意义的跋涉。
返虚之境,神念与虚空相融,心意所至,身形便如水中之月,镜中之,虚实变幻间,已跨越万水千山。
他再度踏足於九天罡风层,俯瞰云海翻腾如怒涛,苍茫大地缩成斑斕画卷,亿万生灵,悲欢离合,不过是画卷墨点,微不可查。
在临近星空之际,他似是看到了上界的幻影,琼楼玉宇,仙乐飘飘,有云中仙子在起舞,无形的天地壁障隔绝,让他难以再靠近分毫。
而后他沉入四海之渊,並非为了寻觅线索,只为感受那沉寂万古的黑暗水域,那里同样有著特定的天地法则存在。
弹指间,数月已逝。
大日西垂,天边笼罩著火烧云。
楚政在一片苍茫山脉边缘停下了脚步,此地灵气稀薄,山势雄奇,透著一种近乎原始的荒凉。
山脚下,依著一条浑浊但水量充沛的大河,稀稀落落地分布著数百户人家,以粗糙的石块和坚韧的藤木搭建屋舍,形成了小小村落。
本应是一幅寧静的山野画卷,此刻村落之中,却被一种极度的恐慌所笼罩,遍布悽厉的哭喊声。
楚政的神念如水银泻地般铺开,瞬间將整个村落笼罩。
一头形貌狞的巨兽正在村中肆虐,此兽形似巨猿,身高近两丈,浑身覆盖著黑铁般的硬毛,
脊背上却生著数排尖锐的骨刺,闪烁著幽蓝的寒光。
诸多村民惊恐万状,四散奔逃,几个胆大的青壮,手持铁叉,试图阻拦,却连巨兽的皮毛都无法刺穿,反被其隨意一爪扫飞,骨断筋折。
老弱妇孺尽皆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哭豪声撕心裂肺。
村口几处房屋已化作废墟,倒塌的房梁压垮了灶台,引出大火,火势迅速蔓延,浓烟滚滚。
“山王,是后山的山王发狂了!”
鬚髮皆白的老者,被两个壮汉扶著,满脸悲愤与绝望,声音淹没在巨兽的咆哮与村民的哭喊中。
楚政看著眼前这一幕,神色平静,缓步走到了那凶兽跟前,无形的空间法则垂落,瞬间將其钉死,止住了它落下的利爪。
利爪之下,是个尚不足四岁的孩童,此刻已是满脸涕泪,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楚政面容平静无波,在这烟尘瀰漫,血气四溢的修罗场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抬眸警了一眼,凶兽的整具身躯便已寸寸崩解,转瞬间化为粉。
这只是一头刚刚入阶的凶兽,任意一位入境修士,都能將其杀死。
但眼前这片村落,一个修士也没有。
在底蕴如此雄浑的临仙界之中,本不该出现这般情景。
但在强大生灵的干涉之下,九天四海的天地灵气,大部分匯入上界,剩余的一部分,也在向著中洲域等核心地域流淌。
在一座座聚灵阵之下,边荒之地的灵气,已经开始逐渐荒芜了。
修士无法在此生存,便只能跟著灵气流动,向著中洲域匯集,如此恶性循环之下,本不该出现在临仙界中的凡人,如今也已经开始出现。
死寂笼罩了整个村落。
恐惧、茫然、难以置信·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以及对那道神秘身影无以復加的敬畏。
“上———上仙,是上仙下凡,救了我等啊!”
鬚髮皆白的老者率先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朝著楚政的方向砰砰磕头。
“神仙!活神仙啊!”
老者的举动,如同点燃了引线,倖存的村民,无论男女老幼,跪倒一片,感激涕零的哭喊与叩拜。
那虔诚与敬畏,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
老者在壮汉的扶下,颤巍巍地走到楚政面前,老泪纵横,再度跪地行礼。
“老朽代荒山村上下数百口,即谢上仙救命大恩,再造之恩,没齿难忘!敢问敢问上仙尊號?”
对於眼前的这些,楚政的心境,毫无波澜,这样的事,整个世界,乃至整个大宇宙之中,时时皆有发生,他看过的大界生死,都已不知凡几。
“我名,正初。”
看著眼前的老者,楚政一声低语,垂眸看著方才被他救下的四岁幼童,陷入默然,而后抬手,
点出了一道灵光,將大周天行气总纲的要领,映入孩童脑海:
“我今日传你修行法,引你上炼然路,但不收你入门,望你日后向善,以扶危济困为己念,达则兼济天下。”
今日他到此,看到这一幕,便是有缘。
传法,想传便传了,至於是否会引起未来的变动,楚政此刻已不再担心。
楚政收回手,不再开口,身形如烟,转瞬消散,仿若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劫后余生的村民,对著他消失的地方,久久即拜不起。
接下来的数月,整个荒山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之中。
在村子的中心,那原本供奉著模糊山神土地的小小神龕被移走,一片最为开阔的土地被郑重地清理出来。
诸多村民拿出了积蓄多年,准备换取盐铁的最好的石料,请来了百余里外手艺最精湛的石匠,
开始修建祠堂。
日夜赶工,粗的青石被凿打得方正平整,垒砌成坚固的基座和高大的墙体,樑柱选用最坚韧的百年铁木,虽无雕樑画栋的奢华,却透著一股山野特有的质朴与厚重。
祠堂的正殿中央,佇立著一尊石像,面容模糊,
村民们都觉得,没有任何匠人的手艺能雕琢出那位上仙神韵之万一,因此刻意留出了空白。
他们请村中最有学问的老夫子,用混合了兽血和某种矿石粉末的硃砂,在一块打磨光滑的黑色石板中央,工工整整地书写了两个古朴苍劲的大字:
正初。
墨跡殷红如血,字跡下方,用稍小的字体,记述了那场惊心动魄的灾难与神跡般的降临,末尾是“荒山村上下百余口,永感大恩,世代供奉”的铭文。
村民们又自发地寻来山中罕见的白石,带著天然云纹,精心打磨成香炉、烛台、供盘。
没有金玉珠宝,他们供奉上饱满麦穗、鲜美山果、甘冽山泉,以及每日清晨採摘,带著晨露的野,焚香日夜不息。
数月之后,一座虽然简朴,却凝聚了全村人至诚心意与无限敬仰的祠堂,终於落成。
祠堂门媚之上,悬掛著一块同样由黑色石板刻成的匾额,上书三个端方厚重的大字:
正初祠。
彻底落成之日,全村男女老幼,皆沐浴更衣,齐聚祠堂之前。
老村长身著最乾净的麻布衣衫,手持三柱用山中灵草特製的清香,带领全村,朝著那“正初”二字,行三跪九即之大礼。
香火裊裊,繚绕在简朴肃穆的祠堂之中,縈绕著那殷红的“正初”二字。
村民的祈祷声匯聚在一起,低沉而虔诚,充满了对平安的祈求,对恩德的铭记。
那香火,虽微弱,却极为纯粹,带著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质朴愿力,丝丝缕缕,升腾而起,匯入那浩渺无垠的天地气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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