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夫子先前对我语曰‘圣人和常人本来就是不同的人。’常人自有常人的道,圣人则有圣人的道。一个治理国家的人,如何能和治理家宅的人相比较呢。”
淳于越听了,一时语塞。此时淳于越像极了树懒,半天了只转了一下自己的眼珠子。这位老师傅实在是没想到,扶苏今日竟然说这些,竟然如此头头是道。
“为人臣子,有其道,尽忠职守;为人父,亦有其道,为子远谋;为人师,亦有其道,传经授义。这要为人君,便是天道,必须要通晓天下韬略大事,其君道也必定是匡扶天下。前三者,都是小道,而君道,则是天之大道,关于国运民生。”
“扶苏这些时日潜心思索,终于领悟到这一点,私以为资质愚钝,又无天助,实在是不能成为这圣人。扶苏想来想去,决定请辞师父。”
“尔年方十七,现在就说这等丧气话,未免太早了吧。”
“扶苏听闻,秦国历代太子,都是年仅七八岁就已经授予太子符印,扶苏如今已经十七岁了,已经是太晚了,若是还执迷不悟,那才是浪费光阴。倒不如收起宏图大志,日后只在君父身边谋取个芝麻大的小官,一则全扶苏的孝心,二则尽臣对君王的忠心。”
淳于越听了,不免惊骇。
“公子可知道今日在说些什么?”
“扶苏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既然说了这样的话,日后也会照行不误。只是扶苏既然想明白这些道理,又恐怕当面拜见陛下,触怒陛下,所以请求师傅在君父面前代为转答,全了扶苏的心愿。”
淳于越,那可是把扶苏当亲儿子看待的人。
扶苏是王长子,按道理来说是未来继承秦国君位的不二人选。淳于越在扶苏身上倾注了一生的心血,不仅仅想把他的知识倾囊相授,更是把他的抱负理想,儒家治世的理想全部寄托在扶苏身上。
在淳于越眼中,这个时候的扶苏,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有些事还不能对他明讲。如今朝中有许多不被皇帝重用的儒生,他们都把希望寄托在了扶苏身上。
这些人,扶苏甚至连他们的面都没见过,但是他们都依附在淳于越身后,想着日后通过扶苏被立为太子,淳于越到时候作为帝师,从此他们也跟着扶摇直上。
扶苏此时竟然说出,已经十七年了,他都没有争夺到这个位置,如今再争取,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赶紧找个差事去做。
这想法!嗯哼!虽然触犯了他们的利益,但是和扶苏朝夕相处的淳于越却觉得,扶苏这个孩子忽的有了自己主见,猛地为自己做出这样的道路规划设计。
身为师傅,淳于越反倒是觉得,扶苏如果有了自己的主见,并且能够意志坚定,不被旁人的话所迷惑,那他就已经通了帝王道!
淳于越忽的起身,他走到席子边上,给自己穿鞋。等到他穿好鞋子,扶苏还穿着袜子在席面上坐着等呢。
公子毕竟是长公子,论关系,他们是师徒,但是更是君臣。淳于越深通礼义,扶苏作为公子,对他的请求,实际上是命令。
淳于越叹了口气,作揖道:
“公子,稍安勿躁,待我回禀过大王,看大王打算怎么样吧。”
(博士仆射是官职哦!)
淳于越的政治主张与掌权者不同,而且他的个性又是那般正直,礼义之外均不为,这样的一个人,未来很有可能还是会在权力漩涡之中被碾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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