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即位之初,公子傒因听闻庄襄王之死后仰天大笑,被嬴政和吕不韦下令赶出咸阳,禁足于故都栎阳的宅邸中,受宗正令嬴牧监管。
但这两年,这位昭襄王幼弟的身体也愈发差了。终归是八十六岁的老人家了,比起昭襄王可是已经多活了十一个年头了,今年刚入冬的时候就病倒了一回,是方技家的新任魁首阳庆与医家首席长老夏无且一同诊治,方才勉强渡过难关。
原以为自己也许过不去这一劫的嬴牧请求嬴政赦免了公子傒,将他从栎阳故都召回了咸阳城,希望让公子傒继他之后担任宗正令。
血缘亲近的嬴氏宗亲里,昭襄王子嗣寡零,唯有早夭的悼太子和孝文王两子。
孝文王二十余子,又多是平庸之人,资历、威望、能力足以胜任宗正令的,也就只有这位公子傒了。
嬴政这心胸,至少在他还是秦王政时期,绝对是千古罕有。
面对公子傒这位曾与庄襄王争抢过储君之位,还在庄襄王病逝之时放声大笑的罪人,还是选择了任用。
“老夫连他嬴异人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你?就算老夫答应你又如何,你不担心老夫还有野心?”
这位今年方才四十二岁的秦国公子的面容有些苍老,头顶也有着大片的白发夹杂其中,整整十四年的禁足生活几乎将这个唯一有资格与庄襄王争夺大位的公子折磨得颓丧如断脊之犬。
但眼里的恨意却昭示着他的不甘,对嬴政的父亲庄襄王也是直呼其名,而且不是记录在族谱之上的嬴子楚之名,而是最初的名字嬴异人。
“寡人为何要惧怕一个失败者?”
面对这位王叔,嬴政没有表现出对长辈的丝毫尊敬,更没有表现出请他担任宗正令的半分求贤之态,反而毫不客气地讽刺着。
“先王在仲父的辅佐下便击败了你,而寡人如今有满朝贤臣良将,何惧你?”
嬴政冷笑一声,丝毫不在意这位王叔的态度,他任用公子傒只是看中了他的辈分,哪怕他不接受任命,大不了他就将弟弟成蟜推上宗正令的位置,他倒要看看宗亲之中谁敢说个不字。
“何况,若真有一日你真的击败了寡人或是寡人的子孙,那也说明你比寡人更适合当这个秦王,这个国让给你又何妨?难道你嬴傒的身体里流着的不是嬴秦子孙的血?”
嬴政的话语中透露着无比的自信,他从骨子里就是个骄傲的人。
骄傲不一定是傲慢,骄傲也可以是不服输。
他从质子一步一步走上一个囊括天下大半疆土的秦王,与天下人争,与自己也争,他不会惧怕任何人。
“呵。”
公子傒轻蔑地冷笑着,从一旁的宦者令手中夺走那托盘上装着的官服和印信,就在即将踏出宫殿的一刹那,微微偏过头斜视着嬴政,旋即又转过头踏出宫殿,留下一句似不甘又似解脱的话。
“他何德何能,生了你这样一个儿子?”
就在公子傒上任宗正令后,老宗正令嬴牧却奇迹般地熬过了这场大病,只是这身体状况,也算是彻底无法处理事务了。
嬴牧也自嘲像个王八一样赖在这人世间不走,只是想多看一眼一统天下的大秦,好在将来下去的时候,向父亲惠文王,母亲宣太后,两位兄长武烈王、昭襄王,顺带还有替嬴政向孝文王、庄襄王述说这个喜讯,告诉他们,老秦人五百年的浇水施肥,终于收获了丰硕的果实。
而接任了宗正令一职的公子傒一上任就整顿了一遍所有还在宗室名单上的宗室子弟,几乎是把所有人得罪了个遍。
只要触犯了秦法,全部按照秦法处置了,甚至还亲自当了回刽子手斩了十一名触犯死刑的宗室子弟。
其他应受墨、劓、刖、宫四刑的宗室子弟也都没有幸免,谁敢不交人,公子傒便亲自带兵破门抓人,敢逃的直接找罗网借调人手追查,抓住后直接罪加一等。
一时间嬴秦宗室怨声载道,纷纷上书弹劾。
但嬴政倒是乐得有人整治这群家伙,许多事情他终归是小辈,即便是君父也不好动手,否则会被传出冷血无情、虐待宗室的恶名。
原想着为了名声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公子傒一上任就给了他这么一个大惊喜。
因此嬴政不仅没有将公子傒罢免,反而赏赐了公子傒百金和二十匹绢,甚至将其任命为太傅,让其负责教导扶苏。
“呵呵,毕竟只有失败者才会清楚自己是如何失败的,也才能更好地告诉后来者如何不犯前辈犯过的错。”
张机放下手中的情报,不屑地看向了公子傒。
而令公子傒恼怒的是,张机的话,几乎与嬴政对他说的话一模一样。
不过张机却没有如同许多朝臣那般上书谏言公子傒不适合兼任太傅一职,也许公子傒的性格,还当真能补齐历史上扶苏性格上的短板。
同样的,公子傒争夺大位失败的原因,倒是与扶苏差不多,忽视了与彼此父亲的感情。
公子傒只顾着加强自身的影响力和公子傒府上的实力,却忽视了与孝文王的父子关系。
这虽不是决定性的原因,却也他的一个重要的败因。
也罢,待此战后,他也打算亲自教导扶苏了。
至少不能培养出手握三十万长城军团还能相信嬴政是真的要赐死他而后自尽的懦弱性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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