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你到底是谁？
双方一碰面，话语里都是夹枪带棒。
刘墉说赵新是打着朱明之后的幌子，拉虎皮扯大旗；赵新的意思是我最近在教训沙俄，没空搭理你。
一旁的曹鹏好奇的打量着刘墉，跟他记忆的那位李姓演员做着对比，心说一点儿都不像。
“据说刘墉是个大书法家，要是能要到他一幅字，不知道回去能卖多少钱？”
那奇泰自然是不用介绍了，面容严肃的冲赵新一抱拳算是见了礼，又跟赵新介绍了随行的几名武将和文官，赵新则是微笑着一一抱拳致意。
几个满清官员看到面前的反贼大头目居然毫无架子，不由暗暗吃惊。不过身为朝廷命官，也不好跟赵新太客气，只是微微颔首便罢。
众人分东西向隔着桌子落座后，刘墉首先开口。
“本官听闻阁下在黑龙江城和雅克萨大败罗刹，据悉兵锋所指已越过了界石碑？”
“马马虎虎，临回来之前已经把伊尔库茨克打下了，抓了个总督和上将，少将也有好几个。”
一旁的那奇泰插嘴道：“赵先生，请问罗刹人的上将和少将是何官职？”
赵新微笑道：“上将就跟你们的抚远大将军一样，统管西伯利亚各地兵马。少将就是总兵，一般是带几个团或是一个军。”
刘墉听了点点头道：“如此，请问赵先生，黑龙江城和雅克萨何时归还朝廷？”
赵新看着刘墉半天没说话，那奇泰一看对方的表情，心说要糟！
“刘大人，你早上吃拧了吧？知道我是干嘛的吗？”
刘墉睁着他那三角眼，一脸玩味的盯着赵新道：“本官也是好奇，阁下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赵先生，能不能说说，让本官一解心中所惑呢？”
从乾隆五十一年春天，也就是福康安和一众俘虏被乾隆用黄金赎回之后，一件由乾隆亲自监管、和珅具体负责的秘密调查便开始进行，这件事的保密程度仅次于乾隆立储。
整个调查的核心就是三件事：赵新到底是谁？从哪来的？他的家在哪？
根据被放回的八旗官兵所见所闻，以及福康安和那奇泰等亲身接触过赵新的人描述，再加上满清探子在北海镇这两年的秘密调查，和珅带着粘竿处的蓝翎侍卫调阅了内务府所有八旗的红黄册。
之所以要查旗人户籍，问题就出在赵新那一口流利的京片子上了。
据福康安和那奇泰所说，赵新讲的一口字正腔圆的京城官话，言语中还夹杂了不少满人才会用的俗语。
清代八旗的“册档”以户为单位，一丁一户，每一户的成员都有详细的记录。
皇族不必说了，生子必须报宗人府备案，黄带子入玉牒，红带子入红册。而普通旗人家庭添了孩子，要马上禀明本旗佐领，登入“册档”。
这个档案内容非常细致，包括户主的旗籍、氏族、家户、与户长关系、性别、婚姻身份、地位、姓名、年龄、出生年月日时、死亡，和父、祖三代姓名和职业等。
此外旗下家奴也要登记在册，附在户口册后面，上也载有其父、袓姓名，同时还要稽査其祖父身份来源，或契买、或盛京带来、或带地投充、或白契所买，都要求显示在户口册中。
蓝翎侍卫们将但凡和赵新岁数差不多的汉满蒙八旗都筛了一遍，没一个长得像赵新，也打听不到任何消息。宗人府也将以前所有被圈禁的宗室家庭仔细查了一遍，和黄册记录上分毫不差。
旗人档案查不出来，乾隆无奈，只得广派刑部官员，下到各省清查烟户册和僧道循环册。除非赵新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而且还是天生地养，否则档案上就一定会有记录。
什么是“烟户册”呢？这里要先解释一下清代的户籍管理制度。
别以为封建社会的国家机器都是吃干饭的，满清是整个封建社会中户籍管理制度最为严密的，后世的户籍管理制度也是有所借鉴。
众所周知，清承明制，所以一开始在户籍管理和户籍分类上同样实行“人户以籍为定”的办法。根据《大清律例》第八卷户律所载，凡军、民、驿、灶、医、卜、工、乐诸色人户，并以籍为定；就算是做乞丐，也有丐户。
相较于明代的粗疏，满清从顺治十三年开始，明令天下户籍每五年一次编审，也就是人口统计，将各地人丁增幅直接和官员的政绩考核挂钩。
话说封建社会编订户籍的目的，是立足于尽可能多的将人丁户口控制起来，以便让其纳赋当差，从而保证国家的财税收入和徭役派遣。
在这个前提下，历朝历代官员为了获得提升而弄虚作假、或者是为了隐匿人口而逃避赋役的现象层出不穷，满清也不例外。
因此，当征收钱粮和人丁不实的问题愈发严重时，康熙便采取了“盛世滋生人丁，永不加赋”的办法。既然滋生人丁永不加赋，那么隐匿户口也就失去了意义。而这，也为后来雍正实行“摊丁入亩”政策奠定了基础。
后世某些人总说康熙的这话是放个烟雾弹，并不是真的要轻徭薄赋，只是为了博得好感的噱头。君不见道光朝以后各类加征的浮收、火耗、厘金、矿税等等，名目繁多。
问题是康熙做这件事的本意，是要在户籍统计上尽量得到真实的数据！
随着“摊丁入亩”的全面铺开，中国历史上存在了两千年的人头税被彻底取消，进入了以土地为核心的农业税时代，由此带来的便是以征收赋役为目的的人丁编审制度的废除。乾隆三十七年，满清正式停止了人丁编审，取而代之的则是户口统计制度；简单来说就是以王阳明的“十家牌法”为契机而推行的保甲法。这也是中国后世通行的户籍管理制度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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