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江湾忽过火车来

第528章 江湾忽过火车来

自赵新他们七年前创立北海镇之日起，大量来自另一时空的机械设备层出不穷，更别说还有雷神号和惊雷号那两条大铁船。现在虽然还是有新来的移民对田野上的拖拉机报以好奇，春耕秋收之时站在田埂上围观，但大多数人已不会再把这些机械当做妖怪。

比如受邀来参加火车开通仪式的朱大贵等各村代表，他们对拖拉机也好、汽车和内河机帆船也好，早都见怪不怪了。如今看到火车的宣传画，都是摇头晃脑的赞叹一番，然后就将谈论的焦点转到这玩意能跑多快、能拉多少东西的问题上去了。

在朱大贵看来，老爷们兜里的法宝层出不穷，随便拿出啥都是好东西，肯定有大用。只有汪中和洪亮吉等人在震惊之余，拉着陈青松问东问西，试图探究其中的道理，以便从儒家学问上予以论证。

陈青松虽然会开拖拉机，可他不懂火车啊，只能拿蒸汽机的道理忽悠这二位。

在另一时空的历史上，中国第一条正式运营的铁路并不是京城宣武门外的那条，而是英国人建造的吴淞铁路，全长14.5公里。这条线路最终只运行了一年，就被满清收回，然后.然后就给拆了！

于是有些人就说了，满清腐败，不懂科学，常做脱了裤子放屁的事。

事实上，这条铁路是以怡和洋行为首的英资财团瞒着清廷偷偷修建的，消息传到两江总督兼南洋通商大臣沈葆祯那里，顿时就急了。

在他看来，英国人瞒着朝廷修建铁路，目的就是要扩展势力，而且这么做也侵犯了大清的路权，以后其他国家有样学样，势必国将不国，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拆掉。

清廷朝堂讨论后，认为沈葆祯的看法很对。不过他们也不敢跟英国人耍横，只得用28.5万两白银买了回来，用拆除的方式变相警告。

到了1881年，清廷自己主持修建，并完全控制在自己手中的唐胥铁路正式通车运营。

至于清末修铁路过程中那些所谓的破坏风水之说，背后原因要么是老百姓因征地给的钱少了借机闹事，要么就朝堂内保守派和革新派的利益之争。

古往今来，莫不如是，谁也不比谁傻哪去。

北海镇的各路人马到齐后，开通典礼在上午8点半正式开始。首先由赵新上台布拉布拉了一番，耗时15分钟。然后就是陈青松、赵亮等人接连上台发言，其中还包括了一个河南流民出身的工头。

什么？你问岛国工人？这种场合没他们的份，德川幕府派驻北海镇官员根本不同意。

根据对方的解释，让大字不识的屁民跟北海镇的赵王殿同台是非常失礼的行为。万一说错话，杀头事小，丢了幕府的面子可是大事，搞不好传到江户那边，自己这些人还要剖腹谢罪。

在另一时空的时候，赵新偶尔参加过几次典礼类的仪式，主要是为了借机拉关系。他通常会做出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心里则在默默问候着那些长篇大论者的家人。想不到风水轮流转，如今他也成了布拉布拉的一员，就是不知道是否有人同样在致以亲切的“问候”。

话说典礼这种事，对十八世纪的古人来说肯定新鲜，可对穿越众来说却是老太太的裹脚布。这不，有两位电厂众压根儿就没参加通车典礼，而是跑到了机务段。

对他们而言，蒸汽火车可比赵总的长篇大论有意思多了。

然而当两名电厂众凭着胸前的通行证和指纹通过了检查岗，急匆匆的来到了机务段的彩钢瓦大棚里，却看到蒸汽火车头根本没有冒烟。这二位心里不免泛起了嘀咕。

“怎么都这会儿了还没点火？”

“是不是出问题了？”

“这要出了事，赵老板可丢人丢大了。”

话说蒸汽机车的点火一般是用木柴和大块燃煤生火，等锅炉里的水压达到要求，就可以送气开车。不过这种方式耗时太长，从点火到开车，最短也要五六个钟头，慢的要七个钟头。

就像今天这个情况，上午10点试运行发车，那么提前夜里两三点就要给火箱点火。

不过呈现在两位电厂众眼前的场景，却是那位被赵新忽悠来、名叫孙振勇的老铁道人正带着几个铁道技校的学生，在车身外侧安装着什么东西。

从1789年开始，北海镇铁路建设委员会在伯力开设了铁路技术分校，隶属北海镇技术学校，专门培养铁路技术工人。

人生有许多驿站，对来自带清的数十万流民而言，北海镇的出现导致了他们的人生发生重大转折，而铁路学校的出现对其中一些人也意味着一个新的开始，前后有八百多年轻人从农民变为了工人阶级的一员。

铁路技术学校的几位老师，都是从另一时空请来的老铁道人，平均年龄都在六十岁以上了。赵新跟他们谈的都是五年合同，教完第一批学生再带两年就算任务结束，之后看个人情况再考虑是否留用。

伯力机务段下设运转、检修、设备、燃料四大车间和两个扳返段，机车四台，现有没毕业的学徒500人。因为车辆少，每辆车便由12人为一个车组，司机，副司机，司炉三人一班轮换。

要想在北海镇当上火车司机并非容易之事。必须要经过学校、学徒、司炉、副司机四个阶段，还要经过至少一年的经验和考试，才能升职为司机。总体算下来，最快也得五年。

按照几个老师傅的建议，铁路技术学校的学生在经过一年的理论学习后，就要进入两年的半工半读期，理论和实操结合，毕业后才能转为正式司炉，司炉至少要干一年以上，才有资格考副司机，副司机再干一年才能考司机。

所以说，想在北海镇当机车司机，最快也得五年的时间，必须烧三年的火和做一年的机件润油工作，才有资格。

这么个学法其实已经是拔苗助长了，按照那些老师傅的意见，从学徒到司机至少也得七年才行。司机和副司机不仅要懂实操，机车构造原理、故障分析及维护和技规、运规、信号都得掌握才行。好在本时空的外东北地广人稀，技工类人才需求紧迫，这才给了那些学徒提前施展的空间。

考虑到学徒们的水平，目前操作机车的都是穿越人士，个别学的特别好的学徒才有资格抡大锨烧锅炉。

“孙师傅！”两人走到近前，跟孙振勇打着招呼。

“你们二位是？”

虽然之前彼此都在欢迎会上见过，可孙振勇除了赵新等几个人，其他人哪记得住谁是谁。再说火电厂在不冻港，离伯力这边近千公里远，平时根本没来往。

“我叫余晓磊，他是付彬。我们是火电厂的，今天来参加通车典礼。”

“哦，那你们俩怎么跑这儿来了？”

“领导讲话，实在没意思，过来看看。”说话间，余晓磊从兜里掏出了烟，取出一根递了过去，问道：“机车还没点火？”

孙振勇接过烟看都不看就别在了耳朵上，满不在乎的道：“急个啥。耽误不了。”

余晓磊心知这帮老师傅都脾气大，于是指着车身外侧延伸出的一个长铁管，问道：“您这是在忙啥呢？那铁管干啥用的？”

“给机车锅炉送气的，那头连锅炉。”

孙振勇说罢一指铁管尽头，几人这才看到距离铁轨十几米外的水泥地上立着一口锅炉，两个学徒工正在将铁管和锅炉的排气口进行连接。

余晓磊在电厂的职务是汽机副司机，主要负责汽轮机的启动、停机和维护保养，想了想便问道：“您这是要用外部锅炉给车头锅炉送气加压，是要用串气点火法？”

孙振勇略带惊讶的看了对方一眼，问道：“伱还知道串气点火？”

余晓磊道：“我在电厂就是负责汽轮机的，以前在网上看过介绍。”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过不多时，另一边的固定锅炉已经完成连接。孙振勇不再闲扯，过去检查了连接处的密封，确认没问题，便打开阀门开始送气。

刚开始气阀并没有全开，直到他让徒弟检查了铁管两端的连接处没有漏气，这才把气门开到最大。与此同时，另一位名叫区永民的老师傅正守在车头的司机室里，盯着锅炉气压表的指针。

“区师傅，气压要加到多少？”

和余晓磊一起来的付彬这会儿已经钻进了司机室。虽然他体型偏瘦，问题是司机室地方也不大，一边还站着个司炉工呢。

“有个五六公斤就够！给送风器用的。”

付彬好奇的四下打量着，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到司机室。他注意到在气压表的右侧，有一个长条形两头圆的东西，一半红一半白，上面还蒙着块厚玻璃。

“这是水表？”

“嗯。”

“这得加多少水？”

“四分之一。”

区永民今天心情好，所以看见付彬进来也没甩脸子。这要是平时，早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轰人了。不过对方跟个好奇宝宝似的东问西问，让他有些不耐烦。

“爷们，差不多看看就下去吧。等会我还要往火箱里喷油，你呆这可摆弄不开。”

付彬听说过这位脾气臭，心知不好惹，忙不迭的点点头，转身下车。当他双脚落到地面，就见四个学徒工推着一辆小平车来到了司机室的外面，车上还立着一个大汽油桶。

不过奇怪的是，汽油桶下方正对的两侧都开了洞，安有接头，与两根二十多米长的橡皮软管相连。其中的一根软管又连着一根两米多长的铁管，上面还有个阀门。

付彬对孙振勇问道：“孙师傅，这是啥？”

“油罐！喷油点火用的。”

“这根铁管呢？”

“喷枪。”

说话间，两个学徒工拖着长长的软管，来到了火车车头处，将软管和制动管进行连接。余晓磊他们也来到车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人家操作。

付彬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是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