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后，海岸警卫队队长布莱维尔上尉带着自己的几名手下到了。等卡瓦里埃少尉向他报告完情况，布莱维尔上尉道：“不能让他们靠岸！伱带上所有巡逻艇立刻出发拦截！”海岸警卫队没有大船，用的都是人力划桨的木制巡逻艇，其中几艘巡逻艇的船艏处配有一门四磅炮，用来警告并阻拦可疑船只。
刚成立才一个月的法兰西第一共和国目前是危机重重，正处于生存还是毁灭的十字路口。“九月大屠杀”和路易十六一家身陷囹圄，使得欧洲的君主国家都对共和国采取了敌视态度，即便是一直保持中立的英国政府也提出了抗议。
前不久刚刚结束的“瓦尔密战役”虽然将普奥联军赶出了法国国境，可联军和保皇党的五万大军才伤亡了180多人，实际上是来了个战略性撤退，根本不是国民公会宣称的大胜。
捎带说一句，43岁的德国文学家歌德也参加了这场战役。虽然身为普鲁士军队的一员，可他这会儿对法国革命还是仰慕的。当联军撤退之时，这位诗人写道：“从此时此地开始，世界历史掀开了崭新的篇章。”
从本月初开始，国民公会严令沿海各地港口对入港船只严加盘查，发现可疑情况一律不准入港。而且只要发现船上有普鲁士或者奥地利人，船上所有人都会被视为奸细，立刻遭到逮捕。
布莱维尔上尉的想法很美好，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手下人正在列队登船的时候，瞭望塔那边跑来一名士兵，气喘吁吁的报告：“长官！长官！对方的小艇，就快到，防波堤了！”
“什么？”正要上船的卡瓦里埃少尉闻言大吃一惊，还不等布莱维尔上尉说话，他就一把抓住那名士兵的胳膊，追问道：“你确定没看错？他们的船难道会飞？”
“长官，”那名士兵吞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干涩的嗓子，带着恐惧的神情道：“他们的船好像，好像真的能在海面上飞，就跟施了魔法一样。”
布莱维尔上尉大怒道：“荒谬！怎么可能！”
“长官，你要是不信，去塔顶上看看就明白了。上帝啊，真是太可怕了！”
布莱维尔上尉当然不信，他决定亲眼去看看，要是守塔士兵说谎，就以奸细的罪名把他关进监狱。
眼看上司要走，卡瓦里埃少尉急忙道：“上尉，我该怎么做？”
“传我的命令，让炮台进入戒备状态。乔，你马上带人出发！务必要把他们拦在防波堤外面！”
布莱维尔上尉说完就急匆匆的上马走了，卡瓦里埃只得喝令那些站在岸边发愣的水手和士兵赶紧上船，他自己也登上了其中一条。
防波堤外，坐在快艇上的德吉涅看着阔别八年的故土离自己越来越近，心里是又激动又担忧。
激动的是，只要上了岸到了巴黎，他很快就能见到父母了。而担忧的是，上个月巴黎的那场屠杀会不会波及到家人。
自从大革命爆发，他已经两年没接到父亲的来信了。要知道他的父亲老德吉涅可是路易十六的翻译，还兼任着皇家图书馆东方语的负责人。
根据他在圣路易打听到的，尽管国民议会在两年前下令成立了国家档案馆，但立法议会在今年的5月至6月间还是下令焚烧了从巴黎各家修道院里找到的大量贵族宗谱，此外大约有30万册从逃亡贵族那里搜出来的图书和手稿也被付之一炬。
最后还有一个更要紧的事，就是他这次回国表面上是促进北海镇和法国发展友好关系，实则是要配合赵新他们把国王一家救出来，想办法逃出巴黎。
此时快艇已经来到了防波堤的入口处，一个不大不小的海浪涌来，使得高速行进的船身猛的颠了一下，打断了德吉涅的胡思乱想。
眼下再想不干也不行了！就像赵新说的，既然上了战车，那就只能一路前冲，瞎担心没用，等到了巴黎见机行事。他已经打定主意，这次无论如何要把家人带走，一起去东方住几年，等风平浪静再回来。
快艇驶过防波堤后，操作快艇的水手见德吉涅抬手示意，随即将船速减到最慢，开始在海面上兜起了圈子。
德吉涅举起脖子上挂着的双筒望远镜，向港口方向观望了片刻，注意到有四条小艇正从码头朝己方驶来。以对方行进的速度，估计还要等上一会儿。
随着自己的巡逻艇离近那艘橘红色小艇越来越近，端着望远镜的卡瓦里埃少尉就越发的心惊肉跳，他甚至下令船上的士兵做好随时开火的准备。
太诡异了！从望远镜里看去，那艘小艇上只有六名成员，而且根本看不到有人操桨，可那船居然自己在动！
如果说他之前对什么魔法巫术之说还嗤之以鼻，现在已经是深信不疑。他不由自主的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祈求上帝保佑自己和几十名手下。
没办法，换谁来也无法解释对方是怎么在半个小时内“飞越”了两海里的距离，这根本不是人力能做到的。
惊恐之余，卡瓦里埃透过望远镜又发现了更多的情况。他注意到远处的小艇上的那些人，长的根本不是欧洲人的面孔。他们头上戴着带有曲线帽檐的怪异小圆帽，上身穿着蓝色的制服，肩膀和手臂处饰有灰色的条状标记。
“这些人实在是太古怪了，他们是从哪来的？”
就在卡瓦里埃感觉诧异的时候，突然，一个长着欧洲人面孔的家伙从小艇上冒了出来，令他大吃一惊。只见那人穿着件黑色裘皮大衣、头戴三角帽，手里高举着一块白色的手帕，不停的摇晃。
几分钟后，海岸警卫队的四艘小艇排成扇形，小心翼翼的朝橘红色快艇围了上去。当双方相距只有三十米的时候，卡瓦里埃看到那个穿裘皮大衣的家伙如同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掏出个扩音喇叭。
“先生们！你们好啊！很荣幸见到大家。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法兰西驻中国领事馆的领事，克雷蒂安.路易斯.约瑟夫.德吉涅，巴黎人。”
“.”
四条巡逻艇上的法国人都是面面相觑，不是说有魔鬼和巫术吗，怎么突然冒出来个法国人，还是个领事？
卡瓦里埃少尉愣了片刻，随即从一名手下那里接过用铜皮卷成的扩音喇叭，大声道：“德吉涅先生，我是本地海岸警卫队的副队长，乔.卡瓦里埃。你说你是驻中国的领事，有什么文件可以证明？还有，跟你一起的这些人是什么人？那三条船又是怎么回事？”
德吉涅闻言从怀中掏出一个圆筒状的防水袋，单手高举，对着扩音喇叭大声道：“这里面装着的，是五年前东印度舰队司令昂特尔.卡斯托骑士给我的任命书，还有一枚勋章。
至于跟我来的这些人和那三艘船，他们都是中国人，是受中国皇帝派遣，来和法兰西建立友好关系的使团！这三条船上装着的，足足有几千吨的小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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