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年前,成仙地。

结为道侣第十天,入洛水。

一间酒肆之內。

郁华喝了一口酒,立马被呛到了,皱眉眼道:“此物如此辛辣,入口如火烧,不明白你们为何想喝?赤羽子这更是整日酗酒,离了酒一副活不了的样子。”

“粗粮酒是这样,我更喜欢米酒。而喝酒更多的消愁,生活不愁自然不需要喝。”

顾温一口饮尽,又倒了下一杯,眼中满是怀念。

“想当初我跟赤羽子第一次相识就是因为酒,我把酒真君的灵酒全买了,她就在客栈里闹腾。於是我便將酒分了她一壶,她回以剑招,这一来一回结下了缘分。”

“她酒量大的很,每次我都得偷摸著跑杯,不然根本撑不了多久。像这样的一坛酒,她能一口气全喝完。”

想到那个行事张扬特立独行的短髮少女,顾温脸上不免带著几分笑容。

郁华幽幽说道:“你对赤羽子评价挺高的。”

“那是自然,醉酒当歌,洒脱自在。特別是那干练的短髮,让我更觉得这才是天骄。”

顾温口中讚扬不绝於耳。

“在醉酒之时,还能教我剑法。当代天骄者,唯有赤羽子最让我感到心驰嚮往。”

他確实很佩服赤羽子,行事作风光明磊落又不显古板。在古代社会长发是標配,可她为了舒適留了个短髮。

深入了解,又得知她一魂一魄爭得当代天骄。

“哦~那她挺合你心意的。”

郁华目光更加幽深,手指掐住顾温腰间,问道:“我看那妮子也不討厌你,我和她关係莫逆,要不亲上加亲?”

“我记得你们经常坦诚相待,毕竟斗法免不了衣物撕裂。虽说用法术可以遮挡,但总是有疏忽的时候,比如一同施展金光咒。”

从洛水出来以后,各方围追堵截让他们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身上的法衣早已破碎。换作寻常衣物,一旦斗法免不了破损。

顾温不在意光个膀子,赤羽子也不在意,郁华也是如此。

生死相搏,哪有那么多顾忌,活下来才是重点。

但现在郁华却莫名在意起来。

顾温不是木头,他立马义正言辞说道:“我与赤羽子,情同手足兄弟,

何须弄这些庸俗之事。”

“男女之间,真的能当兄弟吗?”

“凡人之所以要婚嫁是因为独自一人难以立足社会,而修士却不需要,

修士之间自然不需要有男女之別。你看凡人之中对女子多有约束,修士可有此类规矩?”

郁华忍不住点头赞同,这確实是最明显的仙凡之別。

凡人女子受到方方面面的约束,可一旦能够修行,那么这些约束都会尽数消失。

因为修行不看男女。

她鬆开了顾温的腰子,有些忧鬱道:“虽说有些不愿,但如果將来你能脱困,而我又不在了,我反而希望你找赤羽子。”

“为何?”

“因为你总是不会照顾自己,我真怕你修著修著就不像一个人,如果你失了七情六慾,那么於我而言我所珍爱的你已经死。”

郁华直视面前的青衣道人,平平无奇的面庞之下,清澈的眸光之后,是她所无法窥视的境界。

心念神通早已失效,他变得如同混沌般未知。

“答应我,出去之后把赤羽子带在身边,也像对我一样对她。”

顾温沉默半响,他摇头道:“这要看她的意愿,谁也无法替代你,同理赤羽子也不应成为谁的替代品。”

郁华眸光微愣,心中醋意荡然无存,笑道:“如此显得我有些不讲理了,那我换一个说法。將来若你与赤羽子有可能,我希望你不应考虑一个死人而拒绝。”

“她是出家人。”

“道门出家可以还俗,並非严规禁忌。”

“好。”

顾温点头应下,郁华立马拧了一把他的腰子,皮笑肉不笑说道:“好你个顾温,你果然对赤羽子有想法!”

“你这个色瘩,还装清高。赤羽子生得那般貌美,你怎么可能不心动,

想必小巧玲瓏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顾温一脸严肃指著郁华鼻子道:“你可以说骂我,但不许侮辱我兄弟赤羽子。她与我出生入死,为我挡了不知多少刀,那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汉。”

郁华愣了一下隨即笑得合不拢嘴,眼泪都要出来了。

顾温总能逗得她喜笑顏开,也不知是对人,还是对事,以往的郁华从来都是笑不露齿,也不曾大笑。

“你这话赤羽子听了可要打人了。”

“不怕,她现在打不过我。”

酒肆闹市,粗粮黄酒,仙子笑声似天籟,却不入凡人耳。

一叶障目,旁人只能看到他们的形,却无法见知他们的意。

酒足饭饱之后,店小二走过来询问道:“二位道长,饭菜可胃口。』

顾温起身只感觉到两袖清风,店小二眼看不对劲,微微拦住了去路。

“道长,能否把饭钱结了?”

“这位居士,我给你写张拮据,你找官府要。”

“不成不成,赶紧把饭钱结了。”

“我乃当今国师。”

“你是神仙也不行!赶紧给钱,不然让你去吃牢饭。”

隨后顾温仍然写下了一纸拮据,拉著郁华施展身法,踏著晚霞飞遁离去,闹市四方寂静,无数人举目望看他们。

本来气势汹汹的店小二顿时没了声。

顾温將郁华抱入怀中,让她回望下方渐渐缩小的洛都,笑道:“当神仙就是好,吃饭不给钱都没人拦,他们还得谢谢我来吃饭。”

“你当真是庸俗至极,都成仙了还有心情戏弄凡人。”

郁华嘴上骂著,身体却已经静静抱住顾温,將脸埋入对方怀里。

这才是她所喜爱的顾温,最初的他从不是什么飘飘欲仙的天骄,也不是一个太上忘情的道人。

他会为了功法好处討好自己,会因寄人篱下帮赵丰办事,又会背地里暗戳戳咒骂赵丰,会害怕引火烧身躲著自己····

他庸俗如凡人逐利,也会在乱世之中收留百姓於深院巷子。

他既是凡人,也是圣人。既是才子,也是商贾。

归根结底他是顾温,所以郁华会喜於情,爱於心,言於表。

顾温与赤羽子说完“郁华如何疏忽大意没带银两带自已逃单』的事情。

赤羽子感慨道:“没想到郁华姐姐也有这一面,平时看著那么稳重,私底下反而像一个小孩。”

音落,顾温轻巧了一下她脑袋,疼得赤羽子捂脑袋,怒视道:

“你干什么?”

“不许侮辱贫道道侣。”

顾温一脸护妻的模样,让赤羽子不由得有些酸溜溜抗议道:“你还说为我驳斥郁华姐姐,怎么现在又不许我说一句。”

傍晚,顾温二人离开,並未引起任何波澜。

在暗处观察的李云裳鬆了口气,同时也有些可惜。

她还希望顾温情绪失控,到时候自己这个师傅就能出来,抱著他好生安慰,顺带告诉他:『只有师傅怀里是可以哭的。』

徒弟太让人省心也不是一个优点。

一晃眼,一个月过去,年关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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