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林海轻咳了一声，冯一刀是警备司的主官，他不可能像对九指那样当众训斥，尤其是这里几乎全是冯一刀的部下。
冯一刀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当即离开座位向林海下跪道：“林大人，这是警备司的第一战，而且事起仓促。属下以为，对于没能及时制止逃兵的队长和伍长，应当给一次机会，不应直接斩首。”他这一跪，以疤脸为首的三个哨长也都离开座位跪了下来，纷纷出言求情。
剩下个歪嘴犹豫了一下，最后也跪了下来，只是没说话。
林海心中天人交战，这事要是在舟山营，那肯定没得商量。但警备司毕竟不是野战部队，且将来还要兼管民政，要是用酷烈的军法磨平了这帮水手的棱角，也不见得就是好事。
这时郑廷球在旁边发言了：“林大人，我觉得冯司长说的也有理，要不这回就算了？”
警备司的主官没有称把总，而是称司长，这也是为了将来和其他民政部门的主官保持一致。
郑廷球不是警备司的人，地位比较超然，林海于是就坡下驴道：“既是郑四哥这么说了，那就破例一回。”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林海接着又说道，“除第一哨外，其余各哨的队长和伍长，凡是该队或该伍出现逃兵，未能及时割耳或斩杀逃兵的，一律打三十军棍后免职。”
“至于免职之后嘛？既是郑四哥替他们求情的，那今后就调归郑四哥手下，你怎么安排我不管。”林海对郑廷球说道。
那个犯了军法的老兄弟，郑廷球也是认识的，毕竟原来就是石壁船上的。
林海这么做，其实也算是变相地在照顾他曾经的这位亲随，同时也照顾冯一刀等人的情绪，只不过这事他不能自己出面。
“那我老郑就笑纳了。”郑廷球呵呵笑着，这几个人差不多是靠他郑胖子求情才活下来的，收几个对他感恩戴德的部下，何乐而不为？
在林海手下，警备司战兵的待遇和水手是一样的，但大部分人更愿意在警备司混，因为海船水手那真不是人干的。
“属下等谢过林大人开恩！”冯一刀等人向林海磕头称谢。
“不要谢我，我是看郑四哥的面子。否则要是照我的意思，不仅那个队长、伍长要斩首，就是你们这几个求情的，也要各打三十军棍。”林海板着脸说道。
蝰蛇和阮进闻言都松了口气，林大人还是够意思的，没有光让他们两个顶包。
“你们几个都起来吧。”林海让冯一刀等人起身落座，接着又道，“方才说的那些个队长、伍长既是免死了，那同伍战兵未能制止逃兵的，这次就各记十军棍，允许背诵紧要金鼓号令冲抵。”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林海接着问郑廷球：“郑四哥，逃兵之中最后有几人杀了雷朗人？”
郑廷球回道：“一共八十五个逃兵，死了三十六个……”
“战死的一共只有五人，逃兵却死了三十多个。这个数字，你等要记下来，回去说给你等的部下听。”林海打断郑廷球，对警备司的一众军官说道。
这死了的三十六个逃兵，只有七八个是死于佛郎机炮下，其他的绝大多数都是死于他们的上级之手。
尤其是四个哨长，每人都亲手杀了好几个逃兵，要不是这些老兄弟还算靠谱，那昨天只怕警备司要全员溃散。
这不得不说冯一刀是能得人心的，他在船上管带的那十来人，包括后来的阮进、九指和小周，个个都对他心服口服。
这十来人除了瘦猴和小周这两个年纪太小的，以及镇抚队里的两个人，其他人至少也是个队长。这些人没有一个当逃兵的，仅有一个队长没能及时对逃兵下杀手。
这就是警备司在出现大面积溃逃后还能收拢一大半人，并且打赢昨天那场战斗的干部基础。
“你继续说。”林海示意郑廷球继续。
“剩下的四十九人，有二十八人至少杀了一个雷朗蛮子，还有二十一人没有斩获首级。”
“那就这样，那二十一人一律斩首。至于那二十八人，里面若是有队长、伍长，或者是全队第一个逃跑的，除非杀了两个以上的蛮子，否则一样也要斩首。”
“这……林大人，你说过只要杀一个雷朗蛮子就能免死的。”郑廷球这胖子又在做滥好人。
“我说的是酌情免死，并没有说一定免死。如果是你没传达到位，那就是你郑四哥害了他们。”
林海说着又道：“免死的逃兵，打三十军棍后逐出警备司，今后也归你郑四哥管。至于警备司的缺员，也是从你的人里面补充，明日你就让他们自主报名。”
这事没什么异议，在警备司的军官们看来，那些逃兵就该全杀，这种人在战场上就是害人的。而且一旦当了逃兵，这人在同一支军队里就绝对不能用了，所有同袍都会唾弃他。
说完了罚，接下来就是赏，这个议题就轻松多了。
最后，林海在众人讨论的基础上，决定给所有没当逃兵的人赏银三两，每杀一个敌人也是赏银三两。
这个赏格可以说是相当高了，毕竟警备司普通战兵的月饷也就二两五，而且雷朗人手里都没有几块铁，这场仗说实话打得并不算多么光彩。
之所以比舟山营更高，主要是他们没有月粮、行粮、盐菜钱这些杂七杂八的待遇，军服、鞋子这些每年发的也少，伙食标准也不如舟山营高。
经过这场战斗后，林海也反思了一下，对于以水手渔民为主体的警备部队来说，赏罚二柄可能还是要偏重于赏。
这帮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茬，真正的硬仗也不可能指望他们来打，但里面绝对不乏为了赏钱敢豁出命去的勇夫。
然后是首功和次功，所有人一致都推举九指为首功，这货自己也毫不客气地自荐。
至于次功，大多数人都认为应该是瘦猴，只有疤脸提名阮进。
林海本来是倾向于首功九指、次功阮进的，但最后还是决定从善如流。
毕竟普通士兵最看重的是勇猛，最服气的也是勇猛，所以军中最应该重赏的也是勇猛。
至于阮进在这场战斗中起到的作用，以及他作为一名队长的优异表现，这些只要林海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你们两位留一下，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们说。”散会之后，林海对冯一刀和蝰蛇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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