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戎本就狂妄浅薄,无端被夺去风头定是心有不甘,今后边境恐怕扰犯更甚。若他提及北凌相助,又有故意挑唆之嫌,但东启乐观;可若不提则,恐东启苦心做局落空,则疑心赫和、北凌交往过密,担心日后援协之余多有挟制。
赫和国力衰微,依靠东启、北凌方可与西戎抗衡,但东启及北凌之间暗争已久,对赫和明为援助,实则暗加利用以制衡对方,赫和夹缝中为求得喘息振兴国力,这左右亲和的尺度需拿捏妥当,否则稍有不慎则会国破家亡。所以,凌子域护佑之事他不能提,也不得不提。
“小小年纪却胆识过人,着实令人佩服,乐嘉皇族一脉十几年子嗣凋零,如今终于后继有人了,恭喜恭喜。”阿努达提壶假意赞美。
乐嘉还瑜对西戎的鄙夷心自肚明,但不愿与粗俗之辈争长短、论高下,只是笑了笑了了应付,不失礼仪便好。
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乐嘉皇族百余年丰迹,将凌水腹地治理的富沃安足,凌水虽改道二十余载,但得苍天庇佑,赫和国主持危扶颠,励精图治,终扭转困顿之局,后又得此少年英继,赫和国运必将锦绣昌祚。”
宁王启嵚珏举杯敬乐嘉还瑜,缓和了这一时尴尬之气,随后,席间的朝臣皆附和称赞,但赫和小王子却坐不住了。
“回禀父王,恶兽凶险,若不得北凌太子相助,凭儿臣一人之力恐早丧恶兽之口,蓬康虽小,但也懂得人相助,需知恩图报,儿臣以茶带酒敬北凌太子,感谢相助之恩。”
蓬康虽很不喜欢凌子域,但事实如此,且父王事后嘱咐,对援手之恩需当众表示谢意。
“蓬康小王子客气了,倒是我要谢谢小王子的搭救之恩。”
凌子域扯着嘴角,冲着小鬼头眨了眨眼睛,一边讶异这幼子之赤诚仁义之心,一边感叹这小小年纪人前的举止太过于规矩、得体,失了童趣童真。
“北凌太子如此仁义,今日骑猎定是收获颇丰。”阿努达身边的近臣嘲讽道。
“本还有幸猎得一只稀有的火狐,谁料进了这巨蛇的腹中,那自然就算作是蓬康王子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时来易失,自有天命。”凌子域对话里嘲讽不以为意,自酌自饮乐的逍遥,“比起着骑射逐鹿,还是窈窕佳人、琴鼓美酒更得我意。”
好事之人见他如此坦坦荡荡,亦失了兴致,一众人等饮酒吃肉,观舞品曲,不亦乐乎。
接下来几日,四国正式会谈。
围猎比武,按照惯例,射猎最多,猎物最凶恶者夺得头筹,可赢得了二年三国边境互市免课优待。
然而此次西戎涉猎最多,而赫和斩杀巨蟒最恶,这边境互市免课到底该落何家,竟也一时难以定夺。
若不得凌子域的暗中相助,赫和那个毛头小儿怎么可能力挽狂澜,在围猎之中与西戎勇士一争高下,进而动摇西戎在边境互市上的既得利益,对此,北凌这笔帐,西戎是记下了。
但凌子域也不是好欺之人,他早知此次会盟不会如表面那么风平浪静。
围猎之时,他不似西戎目的明确的狂掣追逐,只由着骐骥顺着心意自行游荡,谁知这骏马贪食林中野果,竟而寻得赫和一行踪迹,再接着惊遇凶险,他便知这不是巧合。
若让乐嘉蓬康在自己身边丧生恶兽之口,那丧子之恨的乐嘉还瑜便会全然倒向东启,到时候赫和国境向东启全然打开,北凌腹地便完全袒露在东启的强兵之下。
若他自己抢杀巨蟒,那又是明摆着与西戎叫板,西戎人野蛮记仇,则更中东启的下怀。到时,西戎与北凌矛盾升级,边境争战不日可见。
于是,他顺势成就乐嘉蓬康英勇之名,一来乐嘉还瑜会记下这救命之恩,对北凌心怀感激,在东启与北凌之间的较量中有所考虑,二来以赫和为棋,避免与西戎的直接冲突,以缓和敌意。
不过,无论何种选择,东启皆坐收渔利。于是,凌子域提议西戎得二年国惠,赫和得一年,而乐嘉还瑜也一改谦和卑让,并不推脱这利国之惠,东启也乐见其果,遂未过多商议,便应允了凌子域的提议。
此举,加上赫和顺水人情,凌子域让围猎之局看似公允,却意有他指,成功挑起了西戎对东启的不悦。
对西戎来说,输赢是小,但是北凌提议、东启应允,这围猎之局就变成两国暗成的联合羞辱,北凌既得西戎记恨,那东启也不得脱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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