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台之后。
赤沙全军凝眸眺望著高处敌军,同时被身旁来自断虹、宗峻二城的友军打量。
烽燧城是这半年来北疆舆论的焦点,整个左卫或多或少连带听说了凉州火器的犀利,但在亲眼见识之前难免將信將疑。
军令此时下达。
“各军约束战马,炮营先轰他半个时辰。”
这是洪范的原话。
在甘德寿的指挥下,十二门重炮抵近到悬胆堡外一千三百米的预定阵地;全身重甲的烽燧无回营则隨队前趋,护在阵前。
当第一轮校正射击落在敌军外延阵地的时候,注视火光暴起的双方將士还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三三炮的射速极速是每分钟三发,实战中这个速度无法长期保持,且炮管在连射二三十发后就可能过热。
这时候强行射击有极大的危险性。
首先,膛內高温有机率直接点燃发射药,造成膛炸或炮口早炸;其次,过热会降低炮管强度,使发射时的高压更易引发金属膨胀弯曲,降低精度和寿命。
在前世十九世纪中期这是无法解决的问题——当时人类所拥有的冷却方法极为有限,只能长时间静置炮管自然风冷。
但大华有武道。
每当炮兵高呼“过热”,一旁待命的冷却组立即就位。
隨著冰劲释放,红热炮管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红热,数息后甚至表面结霜,冒出丝丝白气。至於冷热剧变造成的金属损伤则由金行武者负责;不管是表面形变还是內部裂纹,真气所至一概修復。
如是,一尊过热重炮只需几个呼吸时间就能重振雄风。
自巳时起,炮营当真按照命令轰了整整半个时辰。
经过上千发重型炮弹的洗礼,悬胆堡一应阵地被毫无抵抗之力地剥离肢解,只留下硝烟散去后的残肢断臂与满地浮土。
仅存的恐狼们夹著尾巴瑟瑟发抖尿了满地,少数在爆炸超压下保住性命的石奴亦口鼻出血、双耳失聪,再无应战的士气。
无回营戒备了一整场,然而直到炮击结束,悬胆堡未能成功组织任何反扑。
至於断虹、宗峻二城的骄兵悍將们早就懵了。
他们用敬畏的眼神望著那十二尊三三炮,感到人生中关於战爭的全部理解都在这半个时辰里泡沫般破碎。
王逍澹见谁都是不服输的。
他出身贫寒、心志如钢、坚毅刻苦,从四品武道起步,在掌武院任緹骑期间以一条重棍打穿不知几多生死,年满三十才换得《泰山典》、攒够转修的本钱。
纵览整个北疆,他不觉得有任何一人在绝对意义上强过自己。
霍斩暂时强过我是因为他年长;
寇永暂时强过我是因为他家传《乾元无界典》;
至於洪范,他以先天巔峰战平元磁固然惊人,但也是靠著命星、龙血、无想灵等等助力。
除掉这些,他能胜我多少?
王逍澹一直这样想。
直到此刻看著赤沙军所配置的鋥亮火枪、威武大炮、四分之三板甲,乃至远在凉州声闻天下的洪氏商行。
他再不服也得服了。
火炮摧毁了阵地,然而火炮毕竟不能接收阵地。
於是断虹、宗峻二城將士主动请缨发起进攻。
总不能让赤沙军把所有事都做了,他们如是想到。
踩过毫无活物的废墟,脚下浮土绵软;微风触肤温热,满载硝烟味道。
王逍澹又一次想起洪范方才志得意满的嘆息。
“火炮果然是战爭之神。”
诚如是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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