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炳又说了杨嗣昌、高起潜、王承恩、方正化四人家里的情况,大同小异,都是不知送到哪个犄角旮旯种地了。王承恩和方正化心里很坦荡,他们最多也就是贪赃受贿那点事,反正现在也没钱了,什么也不怕,他们俩不怎么担心自己,反倒是忧虑崇祯会被怎样对待。
杨嗣昌和高起潜就不同了,他们两个带兵出阵的时候,杀人放火的事情都没少干。虽然理论上来说可以把罪过推出去,说都是手下人背着他们私自做的,但如果审判他们的人不信,他们也只能认栽。
朱由检脱下了破烂的短衣,换上了一件朴素的新儒服。这么长时间没穿过好衣服,他都有点不习惯了。还是那句话,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管反贼们要杀要剐,反正他自己做不了主,那也不用惦记了,爱咋咋地吧。
广宁城的鼓楼前,王瑾看着眼前熟悉的牌坊。这座牌坊已经有六十多年的历史,用暗紫色沉积砂岩建造,三间四柱五楼式,单檐庑殿顶仿木结构,三丈来高,四丈来宽,翘檐、通枋、栏板、斗拱等俱全,间饰人物、四季卉、鲤鱼跳龙门、一品当朝、二龙戏珠、三羊开泰、四龙、五鹿、海马朝云、犀牛望月、喜禄、长寿、封侯等浮雕,坊额竖刻“世爵”二字,横额刻有“天朝浩券”。
最扎眼的,是坊额上的一行字:“镇守辽东总兵官兼太子太保宁远伯李成梁”。
王瑾拍了拍精美的牌坊:“若遭鞑虏还有命,若遭家丁没得剩。李成梁好大的功劳啊。当年高淮乱辽,我虽未亲历,但我的父母可深受其害,那时李成梁与高淮沆瀣一气,把辽东军民盘剥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为渊驱鱼,为丛驱爵,把辽东父老逼走板升,否则哪来的清朝。”
“那时的努尔哈赤对汉人无非是八个字‘尽剃头发,如前耕作’,别看皇太极的剃发令这般厉害,那时去投奔女真的汉人,可不管什么剃发不剃发。”
“咱们兄弟多来自陕西边塞,边地军民逃出塞外做蒙古人、藏人的事情,大家也是都见过的。大明朝廷居然能把努尔哈赤、林丹汗这样的货色逼到汤武的位置上,可见桀纣的威力和他们比起来可差得远了。”
郝摇旗说:“这么个王八蛋还有牌坊,要不要砸了这玩意。”王瑾说:“唉,砸它干什么,反正又不是我们立的。古往今来多少混账王八蛋都有坟,我们也犯不上挨个刨了它。既然都立起来了,就留着吧,这玩意做得这么好看,将来让人游山玩水的时候过来看看,还能让周围做小买卖的有个生计。”
马重僖说:“广宁这地方,能有几个游山玩水的?”王瑾说:“这医巫闾山里,有多少好景致,只要天下太平,百姓富庶,怎会没人来玩,早晚有一天,广宁能一天有几万游人。”
“哈哈,那不得半个中国的有钱人都到这里来了。”刘体纯笑道。就算是对改善百姓生活最热衷的刘体纯,对于这种世界也想都没想过。塔天宝说:“若是将来有一天,真能如总制所说那般,天下无人饿死,那有几万个能出来游山玩水的小富人家也不稀奇啊。”
党守素说:“别提了,今年湘西又闹粮荒了,县官们倒是都说没人饿死,实际上饿死没饿死,谁他妈知道。”
袁宗第说:“朱由检、皇太极不给老百姓饭吃,老百姓反他们,请来了我们,若是我们不给老百姓饭吃,老百姓还是会宁肯做反叛、做蛮夷也要弄死我们。”
王瑾说:“所以,李成梁这牌坊还是留着的好,这座牌坊,见证了大明是怎么把良民变成反贼、把华人变成夷人的。我们改变不了这个世道,但我们能为真正能改变这个世道的人铺路。我们经历过的这一切,或许还会重演,但它们一定会在这片土地上被彻底消灭,而且其中必定有我们的贡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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