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跳下车走过去,用力拥抱了一下来人。他和这位杨营长是老相识,他们从很早之前,还是大头兵的时候就认识了,尽管和七连之间曾经有摩擦,但那算是相爱相杀的竞争。
“老杨你们打得怎么样?”
这位炮营营长,整个人看起来风尘仆仆,胡子多天没刮,在茂密的生长着,他脸上有些血迹,身上也有战斗的痕迹。
徐青看了看他身后的队伍,这一支炮兵营队显然人数减员了不少,许多人身上都包扎缠着布条,精神不是很佳。
“那还用说!”
他爽朗的一笑:“我们炮兵营出手,自然是手到擒来,这不,你瞧——我们这一车美国人的家当。”
车队还在继续走,杨营长和千里一把撑上栏杆,上了徐青他们这辆车上,人比较多,他们在车斗蹲下来。
杨营长接过千里手里的烟,高兴地跟徐青他们聊着,他抽了两口问道:
“这什么烟?味道怪怪的。”
千里回头:“二十军一位连长给的,从北京带回来的。人刚走。”
杨营长原本皱着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那是好烟,是我抽不惯。”
他马上狠抽了几大口,抽到头了,也没舍不得扔烟屁股,直到烫手了才丢掉站起来,他拍拍这辆汽车:“你们干的也不赖嘛!这么多汽车,穿的又跟美国人似的,这是打了多少敌人?”
“一个团,全给七连灭了!”千里眯着眼睛笑了笑。
“胡扯蛋——你们七连有能耐我是认的,你们要能灭一个团,我见着你们都得倒着走!”杨营长不信。
大家面面相觑,徐青跟余从戎、宋卫国他们对视了一眼,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笑什么……”
余从戎嘿嘿一笑,语重心长:“那您老以后,可得回回倒立着走路了!”
杨营长睁大眼睛,看向众人,众人笑着点头。
徐青:“北极熊团,已经整个被我们覆灭了!”
杨营长又接了根烟,火柴烧尽,有些呆住:“……真牛。”
看着他的样子,大家笑起来,在熟悉的人面前,他们都没有掩饰拿下这么大的战果的自豪和喜悦。
余从戎往车外面左顾右盼,忽然又道:“老杨……”
“叫杨营长。”千里瞪他。
“是是是……杨营长,前天那个跟你屁股后头的小战士呢,怎么不过来打个招呼?”
“小孔吗……”杨营长刚刚获悉的诧异和脸上的喜悦,肉眼可见的淡了下来。
“他?”
余从戎看着他的脸色,瞬间有些懂了。
他张了张嘴,把想说的话吞了下去。
车斗里原本热烈的气氛,也随着他们的谈话慢慢领会过来,空气仿佛一窒。
“谁?”
有战士还不知道是谁,小声问着。
徐青马上想起来余从戎说的是谁——那个跟在杨营长身后的年轻战士,炮兵营的装弹手,孔庆三。
他们在雪地里认识的,说过几句话,向他还请教过杀敌的方法,他记忆很好,当时在雪地里一路边走边聊的那一幕幕场景,很快就浮现在他眼前……
孔庆三说话非常倔强,身上带着一股特别认真的劲,让它印象极为深刻。
杨营长看着大家的眼神,遗憾的说起来:
“昨夜里头,我们那山头上没有炮台,炮稳不住拉不响,敌人把我们先头的部队打的上不去高地,小孔就默不作声的,用自个身子抵住了炮基。一声炮响,弹开了,敌人炸掉了……但是他也没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所有人都能听出那场面是多么的惨烈。
杨营长说:“他是我们炮营昨晚上第一个主动牺牲的战士,也是他牺牲之后激励了大家,拼了命的往高地上打,这才将美国人打退,缴来了这些新家伙把式……”
徐青明白,这又是一个默默用自己生命给其他战友争取胜利进攻的英雄。
他死得无声无息,却毫不犹豫。
“是个有种的。”
千里听着也沉默了一会儿:“没白牺牲。”
杨营长点头,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可希望你们也要一个个的活着。”
“呸呸呸,你这一说,我就得走了!”
“你废话真多。”
千里笑骂了一句。
不过看杨营长直接翻下了车,是真的要走,他还是伸出头喊了一句:“杨德彪,你他娘的得活着!回去了请你喝酒,不只是抽烟——记住没!”
徐青侧目看过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这位杨营长的姓名。
平时遇到友邻部队就是这样,可能只知道别人一个头衔,一个特征,年轻或者老油子,脸黑的或是会打仗的,绰号更是起了大堆……
但很少能知道别人的全名。
“回见!”
杨营长拍了拍身上的灰,一声不吭的走了,只是轻微用手在冷风里摇了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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