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杜还当拐子是在顺着风拍马屁,便赶紧接上。

“人家在景区里有自个儿的饭店,那是天天爆满呐,旺季的时候更是一座难求,李池兄弟寻思着那可不行啊,人家来了的就是客,哪有把客往外赶的道理,便想着找个村子合作,正好当时俺们村儿正在筹备这事儿,李池兄弟便把这方便给了俺们,在技术上给予了大力支持,又帮着俺们跟旅行社那边牵上线,这才让俺们的村子成功地转了型,可以说,没有李池兄弟的帮助,就没有俺们村的今天!”

两杯黄汤儿下肚,老杜说得愈发激动,手上也没控制力度,直把李池拍了个吐血。

陶情一听着“旅行社”这仨字,就立马明白了个大概,想必那旅行社也有李池的一份子,他倒真不是能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主儿,啥都有份儿掺一脚。

陶情想的是李池家生意的宽度,李拐子却只能听个表面,老杜方罢嘴,他便在那嘟囔着:

“他倒是想多揽点儿客,问题是人家景区也不批地给他啊……诶?掐俺干啥……”

陶情正在想事儿,一个没看住,那老东西就又在那瞎说八道,这原不过是自家村长那天跟自己说了一次,说他侄儿都做了些啥生意,顺带着提了景区里的那家饭店一嘴,本来嘛,景区的地皮儿多金贵啊,再说了,到处都有规划红线把控着,哪儿能乱搭乱建的,李池要想着把生意做大,自然是要往外走的,陶情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也就没当回事儿,谁知道就被这老东西给听见了,现在还拿着这件事来接茬。

好在老杜的年纪也不小了,耳聋是上了岁数必须“配备”的毛病,所以他光听见李拐子嘟囔了一句,倒不知他说了句啥,只“啊?”了一声,表示自己没听得清。

“诶!快别管他,吃还堵不上他那张漏风的嘴呢!”陶情一摆手,示意没啥事儿。

她这么说着,老杜却不乐意了,本来老杜就觉得拐子是个深藏不漏、不拘小节的人,所以便觉得拐子说啥肯定都是有点道理的。

“哎呦,这话说的,能尝出是‘跑田鸡’还是‘跑山鸡’的嘴必得是好嘴,那漏出的风那也肯定是刮金子的风。”

老杜这话一说完,别说陶情了,就连着李池都打了个寒颤,这酒桌上恭维的话若是放在李池身上,那是怎么说也不为过,酒桌本就是戏谑场,夸张一点又何妨,但若是放在李拐子身上,那便是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陶情想着得赶紧把话题拎回来,否则一会儿这两个人就该聊到地沟儿里了。

“刚刚听着老杜村长的意思,兄弟你是想把景区周边弄成‘一条龙’?”陶情想了想,决定还是谈正事要紧。

“哪儿啊!”李池赶紧摇头,一副难当大任的样子,“咱可没那野心,我就是个小商人,也没那精力,当然了,‘一条龙’是我脑子里的设想,这是个挺大的工程,即便我有那想法,那也是我自己做不来的。”

“小商人。”陶情听了这话,忍不住在心里啐了一口,但李池随后说的话,却让她心里一震。

李池闷了一口酒,突然就有些丧气地说道:

“龙,是一笔画不完的,但咱可以先画个龙头,我也不瞒你,我确实有这想法,本来老杜这边的龙脑袋已经画了一半了,但我发现,周边的村子也正在慢慢地跟着凑笔画,但是他们并不想着画一条完整的龙,而是在一直复制同一个部位,干的都是互相抢生意的活儿,所以,这跟我最初的设想产生了偏差。”

李池说着说着,话间竟泄出了一丝沮丧。

陶情听得双眼溜圆,她一直以为李池就是个在商言商的生意人,没想到他的心思能跑这么宽,居然还有这种抱负,看着李池颇为丧气地往嘴里闷着酒,她忍不住地安慰了一嘴:

“哎呦,好好地喝着酒呢,怎么喝成这个样儿了?这种事儿确实不是你一个人能干的,这需要的是总体的规划,就跟个棋盘一样,你也只是个子儿,人家布好了局,你才能往上落子儿,你不是布局的人,你就干不了布局的事儿,未免想得太多了,再说,这地界儿又不只有你一个商人,人家看着你挣钱,自然也是要跟上的,没道理好处就只能你自己占,你说是想画一条龙,那谁又愿意只做尾巴呢?这不就是前几天你叔说过的话么,凭啥你吃肉,反倒只让别人喝汤呢?”

陶情其实理解了李池的心思,但她却不认同李池这种理所当然的想法,在其位而谋其事,李池说得虽然好听,看着还挺有大家雄心的,其实这都是在他自己赚够了的基础上设想的,并非无私,实质也是在为自家铺路。

这么想着,她突然觉出不对味儿来,说着说着就开始控制不住嘴了:

“哦,我才琢磨出你的心思,老杜这个村子是主要做餐饮的,这我能看出来,李家屯儿那边你说的是打造民宿,餐饮应该是捎带的,也没打算像东家夼这边做得这么精细,算是把食宿分离了,我原以为李家屯儿是你开展的第一个据点,现在看看,你是打算把这周边的村子都给砸上桩儿啊,合着你这不是在画龙,你这是在建后园呢!”

老杜方才喝得晕晕乎乎的,脑子进话也慢,等他意识到陶情都说了什么的时候,打圆场都来不及了,现在说什么都觉得不合适,他也只能坐在旁边干瞪眼。

陶情的脾气从来就没变过,她打毕业起就是这样,只要觉得自己是对的,为了个方案都能跟领导对着来,那时候她年轻,领导欣赏她身上的才气,再加上觉得没必要跟个“初生牛犊”计较,所以每次对陶情都是引导大于强压,后来陶情跟了姓段的,那渣滓本就是靠着陶情的硬闯才重燃的炉灰,自然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所以这女人的性子竟是从来没被磨过,即便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她依然像块顽石一样,硬得硌牙。

李池的脸已经黑成锅底了,有些话,彼此明白就行,把不该说的话放到桌上来,那不是聪明,是蠢。

拐子半天都没吭声,嘴里叼着个鸡腿“吧唧吧唧”地咂么着味儿,这会儿看着大家都不吭声了,他反倒起了兴。

“哎哎,李池,”拐子伸出油手凭空招呼了一声,“俺觉得俺刚刚那句话说得挺对的。”

“啥?”李池没回过神来,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个苍蝇。

“俺刚刚不是说了么,你小事儿糊涂,大事儿却能办。”

拐子说完,自顾地往前头夹了块鱼,竟没了下文。

李池被他说得瞪了眼,心道:这是在夸我呢,还是损我呢还是在安慰我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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