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小老人依然不急着下定论,笑眯眯望向某个一直偷偷打盹的皮包骨老人,“苏老,怎么说?”

腰间别有一块古朴戒尺的老人,被点名后,打了个激灵,睁眼迷糊道:“啥?春食居的牡蛎送来啦?这东西可是宝贝儿啊,你们多吃一些,说不定回去还能多生几个儿子!”

矮小老人望着这位辈分极高的大儒,无奈的摇了摇头。

皮包骨老人坐直身体,话锋突然一转,问道:“是荀圣的学问大,还是在座各位大?”

这不是废话吗?

老人又问:“那么是荀圣眼光好,还是诸位先生好?”

得嘞,还是废话。

儒家自至圣先师开创至今,一代又一代的读书人如同过江之鲫一般,可真正读书读到圣人之境的又能有几个呢?

区区三人罢了。

就算他们已经是天下声名远扬的大儒,在这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圣地小圣贤庄内教书育人,钻研学问,可一旦他们百年之后,名声可还能再继续响彻二十年?

如何能与儒家三圣相提并论!

众人虽说一生都在钻研学问,可却并不是只知道读死书的书呆子,苏老的言下之意,他们都是心知肚明。

荀圣坐镇小圣贤庄,这位老人家都是没有发话,你们这些读书才读了多少年的小家伙们凭何在此嘀嘀咕咕,妄自非议?

真当荀圣老眼昏,是人是物都看不清了?这小圣贤庄内,除了三位掌门之外,也就只有这三个小家伙进入藏书楼跟进自家后院一般随意,咱们这些夫子先生都没有这种待遇,还看不出来荀圣的意思?

地位极之高的苏老费力的起身,竟是丝毫不顾及形象的掏了掏自己的裤裆,苦着脸道:“子房回山了,各位夫子先生保重,我就先撤了!”

众人望着那溜之大吉的苏老,脸上也是不自觉的泛起了一丝笑容。

在这小圣贤庄内,能够直呼三掌门大名的人,除了他的两位师兄和那从未有人见过的荀圣外,也就只有这位辈分高的吓人的苏老有这般胆魄了!

就连三掌门那副啰嗦的嘴脸,也是跟这个老家伙学的!

————

齐鲁之地多平原,相比于那名气大到没边的泰山来说,浩然峰其实半点不算巍峨,只是矮个子里拔高个,才显得格外挺拔秀气。

山顶有一株千年银杏树,有个一年四季都穿着单薄布衣的小姑娘发完呆后,熟门熟路地抱着树干,一下子就滑了下来。

结果她看到一个守株待兔的年轻男子。

儒家三掌门温和的笑着,问道:“这个点,是又逃课啦?”

小姑娘倒是个实诚的,“嗯。我知道儒家有规矩,我认罚。”

三掌门温柔的笑问道:“怎么,之前在岛上生活的时候,动不动就要挨板子?”

被晒得黝黑的小姑娘摇头道:“我们岛上没有这么多的规矩,我爹也舍不得打我,只要不惹事,就从来都不会挨板子的。”

子房哦了一声,好奇问道:“在上边看什么呢?”

小姑娘愣了愣,看在他是儒家三掌门的份上,这才不情不愿的回答道:“风景啊。”

子房愈发感兴趣,“什么风景这么好看,我怎么不知道。”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三掌门你自己爬上去看呗。”

子房一眼就看穿了小姑娘的心思,“呦,是想着咱们一起不守规矩,然后好让我不告发你吧?小丫头,挺机灵啊。”

小姑娘呵呵笑了笑,然后又摇头。

三掌门蹲下了身子,弯着腰,笑望向小姑娘问道:“是不是觉得你爹让你来我们这读书,有些不高兴了?”

刚满十五岁的小姑娘叹了口气。

这个长得颇为俊俏的三掌门,怎么一张嘴就比自己那个只知道练拳却读不进去半点书的老爹还要烦人呢?

三掌门给气笑了,“小姑娘,你刚才那眼神是何意,是觉得我年纪轻轻,行事却又如此老派是不是?”

名为阿岛的小姑娘缓缓点头。

他们岛上虽然读书人不多,可是他爹打小就告诉他,这辈子都不能撒谎骗人,若是是一些不好的话,惹得别人生气了,想跟你动手,那就狠狠的打回去!他娘的说实话天经地义,我错哪儿了?

小姑娘瞧着三掌门身后的三个陌生人,顿时就来了兴趣,双臂环胸,向左走了几步,再向右移动几步,扬起脑袋看着一脸病态的孟游,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会溜门撬锁吗?会捕鱼烤肉吗?会讲话本吗?”

孟游不知道这个长得跟假小子一样的小姑娘怎么就单单问自己,但也只好用力的点了点头。

小姑娘一脸的欢欣雀跃:“那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了!在小圣贤庄有什么事就报我阿岛的名字!我罩着你!”

说完,担心被罚的小姑娘便是一溜烟的跑的无影无踪了。

孟游一脸疑惑的看着三掌门,只见他微微一笑,轻声道:“可能是你这锤炼的极好的武夫肉身让这丫头想起了她的爹吧。”

孟游点了点头。

原来这个小丫头,竟然把自己当成了她的爹啊。

————

浩然峰上有一座小湖,湖水清澈见底,种植有满满的荷,虽刚刚入春,还未到季,但满湖含苞待放的莲苞却有着另一番美感。

有个七八岁的小书生手持一杆绿竹鱼竿,坐在岸边垂钓,正面一看那娃娃正睡的香甜,口水如同瀑布一般飞流直下。

这个时间,所有的弟子都应该在习课才对。

终于有一个一头短发的黝黑少女,来到男孩身边站定,“都已经半个时辰了,怎么一条鱼都没掉出来?”

小男孩慌忙的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一脸笑嘻嘻的道:“老大,这湖里的鱼儿都学精了,死活就是不咬勾!”

“肯定是那些夫子动了手脚,不然凭我交给你的技巧,咱们今天中午又能大吃一顿了!”

阿岛的脸上隐约有些怒气。

她还准备用刚钓上来的鱼来招待自己新认识的朋友呢!

看他那病恹恹的样子,平日里肯定没吃过如此美味的烤鱼吧!

“谢狗!我们去山下偷几条鱼来!”

“老大,不好吧?城里的饭馆都让咱们偷了个遍了,家家户户都换上了新锁,咱们之前不是试过了吗,那锁根本就撬不开啊!”

“要不咱们去藏书楼偷两本书拿出去换?我听城里的大人说,那些书能换不少银子呢?”

“老大你忘了咱们之前去竹海砍竹子做鱼竿,被抓到后抄了整整三百遍的文章啊!我现在手还疼呢!”

阿岛点了点头,抄书的确是世间最大的惩罚了!

可无论如何,今天都得让她的新朋友吃上自己拿手的烤鱼!

“谢狗,你怕疼吗?”

男孩点了点头,都快要哭出来了:“老大,又要用那招?”

阿岛点了点头,二话不说,照着男孩的面门就是一拳!

平静的小圣贤庄内一时间鬼哭狼嚎。

————

孙重言一副儒生打扮,怀里拿着一个餐盒,里面是他娘子亲手为他做的午饭。

孙重言在小圣贤庄的朋友极少,不过性子倒是温和,逢人便笑,即使被人当成傻子戏弄,他也从来没有放在过心上。

他在小圣贤庄只被罚过一次,是因为伙同谢狗和阿岛去功德林外的竹海偷砍竹子做鱼竿。

孙重言吃着饭盒里的餐食,味道一如既往的咸的怕人,可孙重言一边喝水,一边将娘子做的食物吃光。

他抬头,瞧见了一脸鼻青脸肿的谢狗正满心欢喜的抱着两条大鱼,一蹦一跳的朝着自己走来。

本来一脸得意的谢狗瞧见了孙重言后,立即哭得伤心欲绝,哽咽道:“孙重言,中午吃鱼!”

孙重言被这个孩子弄得哭笑不得:“又因为嘴馋挨揍了?”

谢狗死命摇头,“今儿真不是我嘴馋,是老大认识了新的朋友,我们江湖中人当然得表示表示了!”

“江湖中人哪个像你这样靠着苦肉计还鱼吃的?”

“我就是啊。”

孙重言有些头疼,伸手揉了揉眉心,“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记得跟我开口,几条鱼的钱我还是有的。”

谢狗突然抬起头,豪气的拍了拍胸脯笑道:“干嘛呢!瞧不起我谢狗是不是?别罗里吧嗦的,一会记得藏书楼集合!”

不等孙重言挽留,谢狗早就跑的没影了。

跟阿岛一般麻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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