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亲王,图卢勒谢赫在底比斯渡口怎么样?”
“他们和野人九铃儿的部队一直僵持着,谁都不动。现在就看苏克鲁的部队能不能及时赶到了。以苏克鲁的性格,断然不会放过这个歼灭野人的机会。”阿德拉姆冷冷地说道。
白马医生笑着连连点头:“这完全要看苏克鲁埃米尔的部队能不能秘密赶到底比斯山口。如果他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图卢勒谢赫再以粮草做诱饵,引诱九铃儿领军来袭,两军同时夹击,必能让倪海铁骑烟消云散。”
“对。关键要做到隐秘,不能让敌人发现,否则毒蝎子的仇就难报了。”
阿德拉姆沉吟了一下,然后问道:“你看明天我们把主力悄悄放到北门如何?”
“亲王着急了!”白马医生笑道。
阿德拉姆脸含笑意,颔首说道:“四天,我们猛攻了四天,为的就是今天能够一蹴而就,一举拿下侯森·富勒格城。”
“今天卡拉德官军们在西城门上忙碌了一天,希奥逸夫费尽心机准备明天死守西门。如果他知道我们明天主攻北门,恐怕他要跳楼了。”白马医生喜笑颜开地说道:“城内传出来的消息也证实了我们的猜想,北门现在只有一千人防守,我们出动六万大军攻打,估计一两个小时就可以拿下北城墙再一路杀进去。”
阿德拉姆摇摇头。“我在西门攻得猛一点,拖住希奥逸夫。你去北门亲自督阵,一个小时,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北城门。时间长了希奥逸夫或者炜霍置带人支援过去就麻烦了。”
白马医生轻轻拍了一下桌子,兴奋地大声叫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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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深夜。天上没有月亮,只有零星的几颗黯淡的星星。阿塞莱军的大营里寂静无声,除了高高的辕门上挂着的几盏牛皮灯,整个大营里没有一丝光亮。阿德拉姆站在一个稍高一点的斜坡上,看着自己的部队分批分批地走出大营。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多小时,四万准备转移到北城门的大军已经走掉一半了。想想明天部队攻破北门杀进城内的情景,阿德拉姆的心情就特别好。明天侯森·富勒格地区就基本上是囊中之物了,剩下的事就是打下希巴勒祖姆尔,准备北上攻打达努斯提卡,占据整个东土。假如倪海铁骑能够逃出苏克鲁和图卢勒设下的圈套,还有一件事就是围追堵截倪海铁骑替毒蝎子报仇雪恨。
突然,北城门方向发出了一声沉闷巨响,响声之大,霎时间撕破了黑夜的宁静。紧接着,低沉嘹亮的牛角号声冲天而起,响彻了漆黑的夜空。阿塞莱军的北大营里灯火全无,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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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塞莱北大营西边,五六百米的地方,有一片树林。树林边上,白马医生骑在一匹毛色纯白的战马上,正在指挥源源不断赶来的阿塞莱军士兵,按照不同的位置集结到大营后方。现场除了战士们走动时的脚步声,什么声音都没有,显得非常寂静。
白马医生坐下的战马有点不老实,总是在原地昂首扬颈,或者蹦蹦跳跳,显得烦躁不安。身后十几个侍卫的战马大概受到白马的影响,也心神不宁,躁动不停。因为嘴上套着布袋,所以都叫不出大的声音,但它们一个个越来越频繁地仰首长嘶的动作还是非常显眼。白马医生疑惑地抬头四处张望,心里有点不安。他的白马很温顺,很少像今晚这样反常。白马医生不停地抚摩战马的长鬃,意图让它安静下来。
忽然,黑夜里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轰鸣声,模模糊糊的,若隐若现,不太真切。接着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就像潮水一般,由远及近,轰鸣声瞬间震撼了整个北城门。阿塞莱军士兵惊惶失措,内心里的恐惧达到了极点。黑夜里,什么也看不到,这更增加了黑暗的恐怖。远处像滚雷一般飞跃而来的神秘物体,其所带来的巨大危险像山一般横空砸向了每个战士的心底。
白马医生神色突变,神经质地张口狂叫起来:“敌袭,敌袭啊……”
声音嘶哑而慌乱,在寂静的黑夜里突然响起,显得格外的恐怖。已经列好方阵的士兵们茫然失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在列阵的士兵们心慌意乱,队形零乱;飞速赶来的士兵们一时间还没有弄清楚,脚步不停。
“轰”一声巨响。
接着大营里传来了恐惧的叫喊声,紧跟着,叫喊声冲天而起,霎时间响彻了整个军营。白马医生浑身冰凉,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和无奈。这个时候被敌人袭营,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大营里的士兵还在睡觉,懵然不知;大营后方转移来的士兵还在列队,混乱不堪。不论是大营里面还是大营后方的部队,现在都没有明确的指挥。天色漆黑。现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时间,什么都看不到。这不但给士兵们心理上造成了巨大的恐慌,也减少了他们逃生的机会。
白马医生虽然纵声大叫不止,但他根本就找不到一个直接带队的军官,所有的军官都在自己的队伍里。现场混乱,几万人挤在一起,传令兵骑着马在人群里四处乱窜找不到东南西北,更不要说通知军官们组织部队结阵抵抗了。
快,太快了。白马医生待在在树林边上,嘴里不停地下着命令,眼睛却看着北大营炸了锅。
数不清的士兵冲出了大营,像汹涌澎湃的浪潮掀起了巨大的浪头,狠狠地一下砸在了大营后方的阿塞莱军队列上。本来就没有稳住阵脚的队列立即被砸了个东倒西歪,还没有重新站好,又一个汹涌而来的浪头砸了下来。
“轰……”一哄而散,彻底完全的一哄而散。大营里的士兵找到了渲泻口,成千上万的人立即疯狂地叫喊着,四下奔逃。大营后方的几个队列顿时被冲得四分五裂,数不清的士兵身不由己,任由逃亡的士兵挟带着,漫无目的地逃向了无边的黑暗。尚在路上行进的士兵看到无数的逃兵飞奔而来,又听到远处黑暗里的咆哮杀声,顿时吓得肝胆俱裂,发一声喊,掉头就跑。一些军官开始还像征性地吼两嗓子,接着就被呼啸而至的逃跑大军裹带着,一冲而走。
白马医生看着完全炸营的大军,面色苍白,回天乏术,他就像一匹陷入绝境的野狼,对着黑暗,爆发出一声愤怒而绝望的长嚎。
战马奔腾的轰鸣声,逃亡士兵的呐喊声,在短短的时间内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声浪,直冲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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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里,铺天盖地的铁骑就像决堤的洪水一般,以雷霆万钧之势,一路咆哮着,怒吼着,挟带着万重风雷,凶猛地杀了过来。六部铁骑以雁形冲锋队列展开,在战场上横冲直撞,他们对着疯狂逃跑的阿塞莱士兵展开了血腥地屠杀。
杀气腾腾的九铃儿在高速飞驰的战马上扭头对身后的号角兵狂叫:“吹号,杀……杀……”
巨大的牛角号声冲破黑暗,就像一道闪电突然照亮了血腥的战场。号角声冲进所有逃兵的耳中,就像一支长箭射进了他们的心里。恐惧,无穷无尽的恐惧激发了他们最原始的求生欲望。阿塞莱士兵们更加疯狂地嚎叫着,奔跑着,慌不择路。
“杀……”随着号角声连续吹响,倪海铁骑的骑卒们被刺激的热血沸腾,一个个神情激奋,杀气冲天,喊杀声一时间惊天动地,震耳欲聋。
白马医生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不知死活的要冲上去。他的侍卫们立即冲到他旁边,有的拉住马缰,有的拉住他的胳膊,大家连拖带拽的架住疯狂吼叫的白马医生,迅速打马如飞而逃。阿塞莱士兵面对奔腾的铁骑大军,毫无抵抗之力,他们被肆意地撞击,被无情的践踏,没有人跑得过飞奔的战马。
倪海铁骑的士兵们挥动各种武器,任意砍杀,酣畅淋漓。战刀带着一蓬蓬的血雨在空中飞舞,长矛欢快地吞噬着一条条无辜的生命,长箭在黑夜里凄厉地啸叫,它们残忍地钉进敌人的身体,肆虐疯狂,就像追命的幽灵。从阿塞莱军倒塌的北大营辕门开始,只要是倪海铁骑越过的地方,一片狼藉,随处可见血肉模糊的尸体和躺在血泊中呻吟的士兵。
“杀啊……”倪海铁骑军的滚滚洪流,尾随着在逃亡的阿塞莱军身后,一路杀进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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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拉姆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九铃儿,又是这个九铃儿。自从这个野人出现在侯森·富勒格土地上,厄运就开始降临在阿塞莱军上。难道这是天意?十月,又是十月。大苏丹啊,你在天国张开眼睛看看吧,帮帮我们吧。
各种迹像都表明倪海铁骑就在底比斯山口附近,虎视眈眈地盯着图卢勒和他的粮草辎重。倪海铁骑的斥候们还一天四趟,定时去观察动静,原来这一切都说九铃儿玩的骗局。他的部队早就陆续赶到了侯森·富勒格城附近,盯上了北大营的阿塞莱军。没有倪海铁骑准确位置的时候,阿塞莱军都是日夜戒备,尤其是晚上,斥候们都分散到几公里之外,大营里额外加派五千人值夜,就是为了防备九铃儿率军袭击。他的夜袭每战必胜,从无败绩,早就引起了阿塞莱军首领的高度重视。但是他们却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过分相信了自己的主观推测。大家都认为此时倪海铁骑如果留在侯森·富勒格城附近,根本无助于守城。所以都认为九铃儿的部队在底比斯山口,正在寻找机会摧毁阿塞莱军的粮草辎重。虽然阿塞莱军的斥候没有亲眼看到九铃儿军的大营,但他们都相信自己的判断。结果九铃儿却偏偏带着部队赶到了侯森·富勒格城。
九铃儿也是无计可施。在底比斯渡口附近和图卢勒部队僵持下去,实在没有意义。虽然把图卢勒压制在底比斯山口龟缩不出,但图卢勒不出来,就没办法打他。只有图卢勒带领车队长途行军,才能找到破绽打他。而且双方僵持,对骑兵来说就是主动放弃了机动性和灵活性,会丧失大量歼敌的机会。所以九铃儿命令列吒带着一个中队的人马留下,天天到出去露露面,一则迷惑敌人,二则看看图卢勒可有开拔的动静。一旦敌人有动静,就立即通知主力在沿途寻找机会歼敌。他自己则带着主力部队秘密返回到侯森·富勒格城附近,寻找机会。
倪海铁骑主力部队在茅屋山附近游荡了两天。随即九铃儿就接到侯森·富勒格城双方停战的消息,他立即决定袭击阿塞莱军的北大营。奎瑟给阿德拉姆杀了的消息很快传到卡拉德官军手中,也很快传到九铃儿这里。九铃儿心想奎瑟死后,他的部下给阿德拉姆拉拢一下,可能短时间内还不说什么,但奎瑟的士兵们心里肯定有想法。现在这支部队由白马医生统率,攻打侯森·富勒格城北门四天了,估计部队折损不少,士兵们也疲惫不堪,抱怨和不满的情绪一定很高,袭击的机会应该非常恰当。
但是几个联队长立即反驳,阿德拉姆的西大营主力部队距离北大营只有两公里多,支援非常方便。九铃儿不以为意,打完就跑绝不停留,阿德拉姆动作再快,也只能望风而叹。
现在阿德拉姆正是望风而叹。阿德拉姆以最快的速度集结了一万人马,避开疯狂逃回大营的士兵,稍稍绕了一点弯,然后直扑北大营。逃回来的士兵虽然惊魂未定,但双脚站在安全的大营里,耳边是振奋人心的战鼓声,心立即就稳定了大半。在各级军官们的召集安抚下,士兵们立即重整队形,准备出战。死了那么多战友,到报仇的时候了。
九铃儿没有想到今天的收获这么大,从阿塞莱军的北大营到西大营,一路上全部都是阿塞莱士兵。逃兵冲散了一切,所有的阿塞莱士兵都玩命一般狂奔,像没头苍蝇一般乱哄哄地纠缠在一起,密密麻麻的聚集在铁骑大军面前,像潮水一般退却、逃亡。他们这种毫无组织的逃法,反而延缓了他们的逃亡速度,死亡更快地降临到他们的头上。奔腾的铁骑摧毁了一切,一切障碍、一切生命,只留下了恐惧和死亡。
“撤,撤出战场……”九铃儿突然大叫起来。急促而低沉的号角声惊醒了沉浸在血腥厮杀中的骑兵战士们,大家看着前面哭爹叫娘,狼奔豕突的阿塞莱逃兵,血红的眼睛里杀气腾腾,犹有不甘。
“右转,右……转……”
“撤,撤出战场……”九铃儿声嘶力竭地叫着,恨不能声传四野。
看到一部分战士趁着战马减速的时候还在奋勇击杀,九铃儿不禁有些心急如焚。今天的战场非常奇怪,阿塞莱军这么多士兵晚上不在大营内睡觉都在野外干什么?西大营的援军为什么还没有看到?不过阿塞莱军号令部队集结的战鼓已经在西大营方向擂响多时,估计阿德拉姆的援军也快到了。今天占了这么大一个便宜,还不走就是白痴了。
“撤……撤……”九铃儿不停地叫着。牛角号剧烈地吹响,声音激烈,一声高过一声。
最外围是红胡子和大拇指的部队,两人都杀得浑身血迹,正在兴头上。战马还没有跑上一两公里,人还没有杀够,就要撤退了?大拇指顿时破口大骂,催马带着一部分战士就要急追。红胡子连喊两声没有叫住,盛怒之下举刀就剁。大拇指眼角瞅到,大吃一惊,狂吼一声,勒马扭身举刀就挡。
“当……”一声巨响,大拇指双臂一软,差一点从马上栽了下去。
胡子看都不看,纵声狂吼:“右转……撤…违令者……斩…立即撤出战场……”
外围的骑兵们听到猛烈的号角声,知道事情紧急,不敢怠慢,纷纷调转马头,再也不顾战场上的阿塞莱逃兵,打马疾驰而去。
红胡子等人部队的离去立即腾出了空间,随即前军羽誓部,中军阿特佐部紧随其后,飞奔而去。其他各部队迅速逸去。
九铃儿在宜安魉和一班侍卫的簇拥下,回头望了一眼从西面冲过来的阿塞莱士兵,得意地大笑起来,飞快地没入了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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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森·富勒格城守军被城外的巨响和厮杀声惊醒了,他们以为阿塞莱军来攻,全部涌上了城墙。远处阿塞莱军的大营掩没在黑暗里,什么也看不到,不知道杀声震天的敌军大营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希奥逸夫笑容满面,他一个劲地摇着头,指着敌军大营的方向,对身边的炜霍置说道:“我们到处找他,他却就在这里。那就是九铃儿。阿德拉姆遭殃了。”
炜霍置心情大好,张口夸道:“九铃儿如猛虎一样,神出鬼没的,厉害厉害。可惜天太黑,看不到对面的情况。”
霍刹允站在北城门上,举手狂呼。守城的士兵受他的感染,也是欢声雷动。大家齐声高呼:“九铃儿,九铃儿……”
在大家焦急的等待中,天终于亮了。整个北大营已经荡然无存,除了遍地的死尸,坍塌的辕门,倒地的栅栏,一个帐篷都看不到,全部被铁蹄夷为了平地。从北大营一直到西大营附近,到处都是敌兵的尸体。
希奥逸夫,炜霍置陪着市政官毋昂汝赶到了北门城楼。霍刹允和联队指挥官瓦峒跟在他们的身后。三个人看到昨天还是旌旗飘扬,帐篷林立的阿塞莱军北大营,如今一片狼藉,就像是一个血肉模糊的屠宰场。他们惊呆了。
毋昂汝看了一下,大概受不了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和令人作呕的战场,一连后退了好几步。他望了身边的希奥逸夫一样,摇摇头,感慨地说道:“倪海铁骑的威力,的确不是血肉之躯可以抵挡的。代理督军大人用兵,神鬼莫测,非常人所能及。就像一只凶狠的狮子,随时都要待人而噬。阿德拉姆这下碰到对手了。”
旁边的霍刹允笑着说道:“以色布刺,博虏绩,虎猛,提提脱儿的厉害,都被他杀得铩羽而归,阿德拉姆岂是他的对手。”
“人人都晓得九铃儿擅长夜袭,却怎么都防不住他。阿塞莱叛贼这下子遭到重创,估计阿德拉姆暂时无法攻城了。”炜霍置走过来兴奋不已,笑着说道。
“现在他考虑的不是能不能继续攻城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全身而退的问题了?”霍刹允夸张地说道。
希奥逸夫立即指正他说道:“哈哈,现在阿德拉姆还具有相当的优势,你可千万不要轻敌啊。”
“你们不相信我说的?”霍刹允笑起来。
“代理督军真有本事留下阿德拉姆?”因为打了胜战,暂时解决了侯森·富勒格城的燃眉之急,毋昂汝的心情非常好。他看到霍刹允自信的样子,不禁怀疑地问道。
“当然。上次我们和他一起夜袭库赛特大军,解了俄德律萨之围后,俄德律萨的情况仍旧没有得到丝毫的改善。小萌货一个人带着部队在艾泽努尔一带打了几战,结果库赛特人急急忙忙的就逃了回去,博虏绩和博虏侵还把性命都赔上了。当时小萌货手上只有两千不到的骑兵,现在他的倪海铁骑有一万多人,打阿德拉姆几万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毋昂汝轻松地笑起来。
“霍刹允,你现在是参谋了,怎么忘记督军大人给我们的建议了?”希奥逸夫望望远处的战场,叹了一口气,神色凝重地说道:“小萌货一支孤军,偶尔袭击还能成功,但可一不可二,很难再有什么机会了。要想击退阿德拉姆,把阿塞莱军赶走,还是要靠艾及特方面的军队解决问题。”
“可惜鞭长莫及,只能求天帮忙了。”炜霍置小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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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拉姆坐在草地上,神情落寞。白马医生神情沮丧,呆呆地望着树梢,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如果夜里不调防就好了,也不至于损失这么大。”白马医生喃喃自语道。
“北大营还是要被他一扫而光的。死三万人和死二万人有什么区别?既然给他盯上了,损失总是有的。”
阿德拉姆站起来,心情沉重地拍拍白马医生,安慰道:“如今,我们还是占据明显优势。虽然攻城暂时有困难,但只要苏克鲁的十万人马赶到,什么问题都能解决,包括这个野人九铃儿。”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有些心有余悸。恐怖的野人,待人而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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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海铁骑军在空旷的平原上飞奔,战马奔腾的巨大轰鸣声震耳欲聋。九铃儿带着侍从们停在路边,谈笑风生。远处,各部联队长们打马如飞而来。
“老伯,很累吧。”九铃儿看到提扎,关切地问道。
“只要打胜战,天天不睡觉都可以。”
提扎高兴地大声说道:“不过,我们的补给不多了,必须想办法。”
看到部下们一张张兴奋的脸,九铃儿笑着说道:“这次夜袭我们大获全胜,不折一兵一卒,也算是奇迹了。”
“大人,下一战我们打谁?”大拇指叫道:“今早打的太过瘾了。”
“阿德拉姆此次折损严重,攻城的事大概要耽搁下来了。”羽誓笑吟吟地说道:“大人,我们是不是再去打图卢勒?”
九铃儿摇摇头。
“为什么?现在阿塞莱军遭受重创,正是我们展开反攻的时候。”阿特佐一脸奇怪。
“阿塞莱军遭到重创,防守会更加严密,根本不会再给我们机会。我们暂时回拉迈萨附近休整。”
“大人,才出来几天就回去?”希奥宜婴诧异地问道。
“是的。我们的目的基本上达到了,现在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机会。部队连续行军作战,士兵们的体力消耗很大需要休息,补给现在也困难,需要补充。”
“阿塞莱军在短短几天内连遭打击,折损严重。现在阿德拉姆的部队虽然占据很大优势,但他们已不具备一战而定的能力。为了尽快完整拿下侯森·富勒格整个地区,他们必须增加兵力。所以我估计他们的援军马上就要赶到了。”
九铃儿轻轻拍了几下手上的马鞭,担心地说道:“图卢勒留在底比斯山口不走,估计就和这批援军有关。如果援军赶到,和图卢勒的车队一块赶往侯森·富勒格城,路上我们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我们一直处于劣势,即使赢了两战,也是如此。双方兵力差距还是很大。你们都看到了,阿塞莱军不好打,去年如此,今年也是一样。他们的援军一旦赶到侯森·富勒格城,形势对我们相当不利。”
“我们回拉迈萨静观其变。列吒还是在渡口附近小心观察,多作疑兵,尽可能探察敌人援军的消息。”
“大人,你说战局的发展对我们不利,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不论怎么努力,侯森·富勒格都要失去?”羽誓听完九铃儿的解释,打了胜战之后的喜悦不翼而飞。他立即接着九铃儿的话问道。
“是的。”九铃儿无奈地点点头。
“没有办法?”阿特佐问道。
九铃儿没有回答,他望着天空,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渺小了,无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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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拉姆的部队只剩下了六万多人。他们集中在西大营,停止了攻城。部队因为连番受挫,士气遭到了致命的打击,一蹶不振。阿德拉姆一日三书,催促苏克鲁大军急速赶来。
图卢勒接到侯森·富勒格城的消息后,目瞪口呆。九万人,为了攻打一个小小的侯森·富勒格城,几天之内阿塞莱军损失了九万人,而且还都是主力,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
阿德拉姆在侯森·富勒格城大败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开了。督察雅尔迟汶激动万分。在他看来,官军几天之内就能消灭九万阿塞莱军,那么阿塞莱军的实力肯定很差,消灭阿德拉姆或者把阿德拉姆赶走,估计快了。他刚上任,就碰上阿塞莱军再起事,本来以为自己运气糟透了,没想到事情忽然之间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阿塞莱军连战连败,看情形好像很难支撑下去。假如阿塞莱军被击败,自己的功劳可就大了,升职肯定不成问题。但他也看得非常清楚,仅靠东土一家之力是打不退阿塞莱军的。东土做到如今这个样子,已经倾尽了全力。所以他再次派人飞速赶到撒纳拉,将这个好消息通知给艾及特总督贾兀沃义安,希望他尽早出兵,攻击阿塞莱军的后路。
苏克鲁和佐伊尔接到阿德拉姆的消息,都很震惊。攻打东土的部队如今损失一半多,这战已经很难再继续下去。两人随即对是否增兵东土产生了激烈的争执。佐伊尔当然要求苏克鲁率领大军继续前进。但苏克鲁不愿意。今年五月份,他就对阿德拉姆急忙计划攻打东土持反对意见。他认为阿德拉姆亲王太急了,完全没有必要在根基未稳的情况下,冒险攻打东土。苏克鲁,奥赞等一班将领认为阿德拉姆轻视了东土各地的卡拉德军队,错误的认为东土不堪一击,轻易可下。对自己的实力估计过高,没有正确认识到当前阿塞莱军的真正实力和需要解决的问题。他们认为今年阿塞莱军还是打基础的时候,实力脆弱,不宜耗力远征。部队人数虽然多,但真正能打仗的精兵少;攻占的许多地方都无人治理,一片混乱;因为打仗造成了上百万的流民,这些人需要安置,需要粮食。今年的粮食都是抢来的,明年怎么办?明年的粮食必须要自己解决,再抢的话境内的百姓就要造阿塞莱军的反了。尤其是几百万流民,他们相信阿塞莱军是自己的军队,是能为他们带来温饱的军队,如果长时间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流民们就会闹事,就会疯狂的四下掳掠,百姓抢百姓,最后阿塞莱军不要卡拉德官军打,自己就会失败。
所以苏克鲁等首领坚持认为,未来几年阿塞莱军在战略上还是以拉齐赫、胡比亚、以亚基斯三个地区为依托,安抚境内百姓,恢复农耕手工生产,提高军队的战斗力,蓄积足够的力量,打下扎实的根基,然后再做其他的事。以阿塞莱军目前的力量,即使打不过艾及特方面军队,还可以退守到以亚基斯方向,保存实力。而远征东土,一旦部队陷在东土战场上,长时间不能取得胜利,就要连续投入大量的部队。这样一来做为后方就没有足够的防守力量。如果艾及特军队趁机来攻,部队就会陷入两面作战的窘境,失败就是一件必然的事。但后果是,东土不但打不下来,后方也会丢失,而随着军队数量的剧减,阿塞莱军可能再一次失败。如果一切如阿德拉姆所想,部队一路所向披靡,一直打到俄德律萨,甚至占据达努斯提卡,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因为路途遥远,粮草补给很难跟上;一路打下的城池,还要分兵驻守,攻击的兵力会越来越少,阻力会越来越大。十几万部队的补给立即成了头等大事,十几万军队想靠在贫瘠的,大部分地方都是荒无人烟的东土抢东西,恐怕是一件难上加难的事。阿塞莱军到底能不能站住脚?用什么办法站住脚?这些问题如果不考虑周全就盲目地去打东土,是不是欠妥当?
阿德拉姆和一班极力主张攻打东土的将领不同意他们的意见,认为阿塞莱军应该吸取去年的教训。去年各地的阿塞莱军纷纷失败,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大家都处在卡拉德重兵驻防地域附近,容易受到围剿和攻击。如果今年碰到同样问题,部队守不住还是要转进沙漠零星的绿洲里。带着成千上万的忠心追随阿塞莱军的百姓、流民躲在沙漠绿洲里,不是饿死也是穷死,那里有什么将来?假如今年以主力夺取东土,让阿塞莱军在东土站住脚,那么阿塞莱军至少可以得到半年时间的发展和扩大。卡拉德官军和各地豪强贵族的私军对远在东土的阿塞莱军鞭长莫及之下,可能只好放弃剿杀。到了明年,阿塞莱军在东土扎稳了根基,就不用怕官军的围剿了。打下东土,先割据一方。他认为凭着阿塞莱军的实力完全可以实现这个目标。况且,一旦这个目标如果实现,对阿塞莱军的发展和将来都具有决定性的意义。
阿德拉姆在阿塞莱军的威信太大,惟命是从的人太多,他的话基本上没有人反对。他的意见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拥护。如果真能打下东土,先解决了地盘问题,对阿塞莱军来说的确是个稳步发展的契机。阿塞莱军暂时可以躲避锋芒,得到喘息的时间。有了稳定的地盘,再解决吃饭问题就要简单的多。东土人口少,可供开垦的无主土地多,这样几百万流民的吃饭问题就可以一次性解决掉。而艾及特地区就完全没有东土的条件。艾及特地区人口太多土地少,根本没有多余的土地可供耕种,说什么都是枉然,加上卡拉德宫廷特别依仗艾及特地区的粮食,官军围剿的厉害,实在不适宜长期发展。
苏克鲁和奥赞一班人见说服不了阿德拉姆,只好抱着阿德拉姆亲王肯定能够成功的念头,积极协助他展开远征的准备工作。苏克鲁在阿德拉姆率部东征开始,就秘密率部向拉齐赫方向靠拢,准备给阿德拉姆作后援。但他对艾及特方向卡拉德官军的动向一直非常关注,一直和留在胡比亚的奥赞联系。现在胡比亚方向只有奥赞,塔拉斯的十万大军,虽然哈珊、骆驼王也有十万部队,但都不是主力,大部分士兵都是今年招募的流民。这种部队如果和官军的主力正面对决,不输就是奇迹了。仅仅有视死如归的精神是不够的。他和奥赞最担心的就是艾及特总督招来援军,展开对胡比亚的全面进攻。在阿塞莱军主力随阿德拉姆东征之际,贾兀沃义安率军来攻,对阿塞莱军来说可是致命一击。凭阿塞莱军的实力,不可能同时应付得了两个战场,那纯粹就是自取灭亡。
于是阿塞莱军主动在撒纳拉和加西拉一带和卡拉德官军主力连番大战,卡拉德官军的主力部队损失较大。阿德拉姆就是要做到这一点,他才敢放心东征。但苏克鲁和奥赞不放心。艾及特的官军损失大,贾兀沃义安就会向卡拉德宫廷求援,后方的阿塞莱军一样会遭到猛烈的进攻。但阿德拉姆很自信,他认为卡拉德宫廷不会及时调拨军队赶到艾及特战场。因为现在西北巴丹尼亚战场上,官军形势极度恶劣,卡拉多格,卢伊汉,埃拉贡等叛军部队连战连捷,卡拉德宫廷对他们的重视程度远远高于艾及特方向的阿塞莱军。
就在阿德拉姆要求苏克鲁率部支援的命令传到苏克鲁手上的时候,奥赞送来了一个令人胆战心惊的消息。东土前督察法戎在阿斯凯尔市政官的帮助下,已经完全剿灭了阿斯凯尔城的阿塞莱军。现在他们大约五千人马正在北上助阵。另外从艾及特总督府传来内部消息,卡拉德宫廷在瓦兰迪亚地区集结了大约五千人马已经南下古亚兹。这个月艾及特总督贾兀沃义安还在几个市政官的帮助下,紧急招募了一万士兵,正在撒纳拉城临时集训,准备随时开拔战场。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贾兀沃义安完全可以集结大约三万军队进攻阿塞莱军后方。
苏克鲁考虑了许久,压下了这个消息,没有传给阿德拉姆亲王。以阿德拉姆亲王的性格,就是看到这个消息,他也会置之不理,如今箭已离弦,没有回头路了。苏克鲁决定带领五万部队赶去支援阿德拉姆,剩下五万部队留下固守,以防不测。他无论如何都要去支援阿德拉姆。不仅仅因为阿德拉姆是阿塞莱军现在的首领,更重要的是阿德拉姆就像他的父亲一样,对他关怀备至。
苏克鲁的父亲曾经和萨兰家族的英雄人物尼姆尔一同在潘德拉克战役并肩战斗,亲如兄弟。他父亲在保护尼姆尔逃亡过程中被杀死,不久他的母亲也因病逝去。阿德拉姆将苏克鲁收为义子,亲自教授他武艺,让他识文断字,习武练兵。他们亲如父子,感情深厚,这是阿塞莱军人人皆知的事情。阿德拉姆的几个儿子去年都死在了与卡拉德官军厮杀的战场上。但阿德拉姆毫不气馁,今年又拉起数十万大军继续战斗,为了大苏丹的遗志,也为了阿塞莱的将来,而顽强不息战斗不止。
阿塞莱军的一班大小首领都把苏克鲁当成阿德拉姆的儿子。苏克鲁虽然不叫他爹,但苏克鲁心里一直把阿德拉姆当作自己的第二个父亲。
苏克鲁带着部队赶到拉齐赫时,佐伊尔刚从前线匆匆赶来。
听到毒蝎子全军覆没时,苏克鲁的心里顿时充满了不祥的念头。九铃儿倪海铁骑军的赶到,成了东土战场上的转折点。他的到来,给了阿塞莱军迎头一击。苏克鲁感觉到了来自东土战场上的阻力,攻打东土根本就不是阿德拉姆想像的那样简单。
现在侯森·富勒格的攻击受阻,而艾特方向卡拉德官军正在集结。战斗随时都可能在两个距离上千公里的地方同时打响,根本无力支援。真要是这样,那就是阿塞莱军的灾难了。
才过几天,他又接到了阿塞莱军在侯森·富勒格城外的攻城大营被倪海铁骑夜袭,伤亡惨重的消息。
苏克鲁立即命令部队停止前进。
佐伊尔的意思很直接,现在并没有确切消息表明贾兀沃义安有进攻阿塞莱后方的意图,但侯森富勒格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击,只要打下侯森·富勒格城也就等于站稳了脚跟。
苏克鲁的意思更直接,打下侯森·富勒格干什么?如果不能拿下整个东土,或着至少也要扫清达努斯提卡外围,重兵围攻达努斯提卡,否则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一旦艾及特方向卡拉德官军猛攻,阿塞莱军必定腹背受敌无力支援,到那时如何应付?难道重蹈覆辙,还走去年的老路吗?把部队在侯森·富勒格拼个伤痕累累,后续怎么攻打拉文尼亚?怎么攻打俄德律萨?阿塞莱军目前没有攻占东土的实力,必须正视现实,马上撤军,保留实力为上上之策。阿塞莱军没有了部队,就是死路一条。
佐伊尔眼见苏克鲁如此坚决,退而求其次。他决定亲自赶回侯森·富勒格攻城大营,把苏克鲁的意思禀告阿德拉姆亲王,让亲王决定是不是撤军,这件事也只有亲王才能决定。他希望苏克鲁还是依从亲王的军令,率军急速支援。公然违抗军令是死罪,没有必要和亲王因为这件事翻脸。这件事关系到阿塞莱军的前途,亲王也是一个有勇有谋的人,不会置阿塞莱军的前途于不顾而一意孤行。另外,图卢勒上次来书中曾经提到,希望援军秘密赶到底比斯山口,看看可有机会诱骗倪海铁骑前来劫粮,趁机狠狠地打他们一下。九铃儿的部队最近连打胜战,士兵们狂妄轻敌,肯定会中计。
苏克鲁苦笑着说道:“这个计划如果在大营没有被袭击之前施行,尚有成功的可能性。现在……”
他连连摇头,“搞的不好弄巧成拙,连粮草都危险。”
佐伊尔奇怪地望着苏克鲁,有点不相信。苏克鲁二十七八岁,中等身材,长相斯文俊秀,略显文弱。不要被他的外表所蒙蔽,他的武功在阿塞莱军里出类拔萃,剑术、射术、马术都非常高超。
“亲王在主力受损后必定要征调各地的援军。图卢勒在底比斯山口长时间龟缩不前,突然大胆行军,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后续援军赶到了。否则就是给图卢勒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离开一步。九铃儿这种善长用兵的人根本不会上当。上当的只有想出这个白痴主意的人。”苏克鲁看佐伊尔一脸疑惑,便解释了一下。
佐伊尔恍然,随即面色一红,心中暗暗佩服,自叹不如。
苏克鲁的一个手下飞一般冲了进来,手上拿着一卷带血书信。
“埃米尔,胡比亚来的急书。”
苏克鲁和佐伊尔神色剧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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