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忍不住的丁谧率先打破了沉默,满目肃然的发问道,“稚权与司马子元之间,当真无有睚眦?”

这个问题,往昔他已然问过一次。那时的夏侯惠也信誓旦旦的声称没有;但这次,他却是一味的垂头拈须不语。

因为此时的他,心中都没有答案了。

他与司马师之间是否有过睚眦、可曾生出龃龉,事实一点都不重要。

就如他都不曾见过司马懿,但却在天子曹叡当面将之称为“宛如圣人”那般,立场才是根源所在。

原来,司马师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对我有所动作了啊!

夏侯惠心中不由如此感慨。

一直等着答案的丁谧,见他持续沉默、若有所思的模样,便也大抵猜到了些。待略作沉吟后,乃如此作声,“四聪、八达、三豫,昔浮华交游显名凡一十五人,司马子元占其一,此稚权应是知晓的。但我等得显名者,对子元犹有他评,不为世人所知,稚权可愿闻否?”

内部评价?

夏侯惠陡然来了兴趣,催促道,“彦靖直言。”

“评曰:其学皆平,无殊奇也。”

你说甚?

平平无奇司马师?!

尔等对司马师做出评价之前,都服用了寒食散吗?

夏侯惠直接哑然,有心想争辩几句,但却当真不知从何说起。

这评价与他所想属实太悬殊了。

“稚权莫误会。我等对子元如此评价,并非是鄙夷。”

好在丁谧紧着解释道,“因为每每与之坐宴交谈,不管是何人、是辩何事,如玄理、经议、庶务、吏治等,甚至是农桑与兵事,子元皆能侃侃而谈,且见解独特,无人可难之。是故,我等遂以他面面俱精而致无一特显为由,冠以‘无奇’之评。”

呃,明白了。

他是个无不涉猎的全才,这点我早就知道了。

夏侯惠轻轻颔首。

“唉,这便是我问稚权,是否与子元有怨之故。”

丁谧叹了口气,才面露惆怅而道,“此人心智,非曹长思、曹昭伯或夏侯允进等人可匹敌。稚权若与之为敌,凡事定夺须慎之又慎,谨防一子错满盘皆落索。且彼仕途受禁锢,以布衣之身居江湖之野,却能仰父辈大隐于朝,而稚权任显职在明,当真防不胜防啊!”

现今言他,还为时过早。

我若不能在宗室谯沛子弟之中独占鳌头,连防备司马父子的资格都没有啊~

“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

沉吟了好一会儿的夏侯惠,才出声道,“如彦靖所言,防不胜防,那便以不变应万变罢。他既然以吴温舒为棋子,日后定也会复用之。我不便出面,就委屈彦靖些,日后偶尔与吴温舒同席言笑、不甚紧要之事也让他参与罢。”

营造打算接纳吴应的假象,让司马师觉得这枚棋子犹可用?

只是,其父太尉被授予开府之权十余年了,门生故吏数不胜数,以司马师之智,就算复用吴应来滋事,也至多一二次了罢。

对比一二次的滋事,接纳吴应这种声誉不佳之人的害处,是不是更大些呢?

毕竟,太尉都位极人臣、恩荣无可复加了。

为了其父能全身而退,司马师不管是因何对夏侯惠生出敌意,都不会将事情闹得太过啊!

还是说,夏侯惠另有他想?

带着这样的疑惑,丁谧在是否要劝说两句之间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应允下来。

他不想给夏侯惠留下自己在临事时,还吝惜羽毛的印象。

不管怎么说,仅是自请分食邑封侯这份恩情,就足以让他唯命是从以报了。

景初元年的七月,十分完美的诠释了什么是多事之秋。

就在京师洛阳士庶悲切着,被持续七八日倾盆大雨摧残过的田亩将迎来歉收之时;才缓过司徒陈矫亡故的庙堂,也再次迎来了阴霾。

一者,是冀、兖、徐与豫四个州的刺史相继上奏。

皆言夏秋之交雨水极盛,郡县大涝,平地水深数尺,居庐田亩尽没,百姓死伤。遂请庙堂准许各郡县官府开仓赈济,并预求免去今秋田亩税等。

对此,天子曹叡与庙堂诸公皆准了。

且还遣不少校事外出,协助州郡长官都察赈济过程,以防有歹人聚众起事。

另一,则是在荆襄的都督夏侯儒、刺史胡质军情传报至。

贼吴兴兵来寇了。

乃是朱然引本部与武昌之兵围困江夏,兵力约莫两万,尚不知是否有后援。

不过,他们并没有请庙堂遣洛阳中军赴援。

而是在示警——依着贼吴迁都至建业后,每每兴兵皆是以荆襄为虚、淮南为实的战略,让天子与庙堂及时示警于淮南。

刀兵既起,以中护军职暂领摄中军各部的夏侯惠,自然也被召去计议。(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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