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蒋济略略停顿,换了口气才继续说道。“老臣所言贼吴可乘之机,在于荆襄也。若荆襄无法却贼将朱然兵锋,则洛阳中军驰援开拔之日,是为孙权举大兵寇淮南之时。而若荆襄安泰、扼贼将朱然不前,则孙权或以无利可图而罢兵也。”
“是故,老臣斗胆谏言陛下,可先不作兴兵之举,以免耗费国库。”
“只需责令受灾各州郡主官,务必全力救灾,复遣侍御史循行没溺死亡及失财产者,安民心绝乱生,不使贼吴有机兴兵即可。若陛下求稳妥,则可先筹粮秣辎重、甄选中军两万步骑整装以待,以备淮南告急即可。”
“蒋卿老成谋国,所言深谙朕心。”
略略沉吟,天子曹叡便颔首以应,随后转头看着司马孚、卫臻叮嘱道,“是否让中军整装,待淮南军报至再作定论也不迟。但筹足出征钱粮非一日之事,司马卿且先归署作计较罢。此事甚急,卫公也帮衬一二。”
“唯。”
卫臻与司马孚离席领命,告退自归署。
按道理来说,这两个人都离去了,夏侯惠也应该自请告退才对。
毕竟天子曹叡都依着蒋济的建议做出决定了,且也没有打算现在就中军各部整装,他继续留下是有无端参合职责外的庶务之嫌。
如司马懿、刘放孙资等接下来应是要与天子商议政令草布的具体细节;而蒋济则是参详其中一二,且依光禄勋职责作谏言,万一天子引兵驰援淮南,随行与留守的宿卫各司主官等。
但夏侯惠就是这么不识趣。
竟毫不避讳的端坐着,丝毫没有告退的意思。
不过,曹叡对这样的情景早就习惯了。
也知道他是对战事调度有不同的见解,遂也随口问了句,“稚权先前在淮南值守,应是对贼吴颇为熟悉的。且说说吧,有何见策?”
“唯。”
早就打好腹稿的夏侯惠,行礼而应,“回陛下,关乎淮南之事,蒋侍中已言尽矣,臣惠并无他言。只是臣惠窃以为,此番贼吴兴兵,应是三路并发。”
三路并发?
闻言,原本还漫不经心的曹叡,顿时就打起精神,只手捋胡、垂眼沉吟。
在座之人也各有反应。
司马懿与蒋济并没有什么神情变化,只是隐晦的对视了一眼,随后才别开视线。
而刘放与孙资,则是不约而同的微微挑眉。不同的是,孙资似是有些喜意,刘放却是有些懊恼。
因为他们都知道,夏侯惠所言的贼吴第三路兵马,是将犯辽东。
早在兵发讨伐辽东公孙之前,天子曹叡就私下策问过司马懿与蒋济了,贼吴是否会出兵辽东了。
那时候,他们二人都认为孙权会出兵。
只是那时天子曹叡与夏侯惠的瞒天过海配合得很好,先将兵马转去辽西,然后才诏布天下征讨辽东。是故,待辽东求援的使者抵达江东、孙权才筹备好援兵船队时,公孙渊的首级就已然悬挂在了洛阳城头之上。
完美的利用时间差,令孙权想救援都没有机会。
后来,夏侯惠将班师归朝时,也在庙堂决定迁徙辽东士庶归来青徐与幽州安置时,上表以江东与高句丽日后必然兴兵犯辽东为由,请庙堂莫迁民。
但这个建议,天子与庙堂重臣不听,就连讨辽东的副职毌丘俭都不认同,遂作罢了。
如今夏侯惠再次提及,自然也让曹叡不得不重新审视。
毕竟,贼吴素来见利而动。
而辽东各郡则因为将黎庶迁徙归来中原后,养不起太多兵马,以致守备空虚;且高句丽与江东仍是结盟关系啊~
当然了,曹叡的沉吟也没有持续多久。
以他的聪颖,不难知道,此刻示警辽东或是让毌丘俭增援已经来不及了。
贼吴跨海数千里而击,是为偷袭,想建功就得出其不意、掩其无备。故而,当朱然出兵的时候,江东的船队也早就抵达辽东了。
故而,曹叡抬眼时,是这样发问的,“朕似是听闻,稚权自辽东班师归来时,曾让仲权陈兵以备贼吴来犯,可有此事否?”(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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