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飞飞道:“我若不将你们献给快活王,他又怎会如此信任我?如此看重我?……你们正是我晋身的工具,这就是我第一个理由。”

朱七七惨笑道:“你还有别的理由?”白飞飞道:“自然还有……我是个不幸的人,我这一生的命运,已注定了只有悲惨的结果,我绝不会眼看你们活在世上享受快乐。”

她语声说来虽缓慢,但却含蕴着刀一般锐利的怨毒与仇恨!她恨每一个人,甚至连自己都恨。

她仰首狂笑道:“只恨我力量不够……我若有这力量,我恨不得将世上所有的人全都杀死,全都杀得干干净净。”

朱七七道:“那么,你自己活着又有何乐趣?”

白飞飞道:“我?……你以为我想活着?”

她咯咯笑道:“告诉你,从我懂事的那天起,我就是为了‘死’而活下去的。生命既是如此痛苦,我只有时时刻刻去幻想死的快乐。”

朱七七瞧着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沈浪苦笑道:“难道你心里只有仇恨?”

白飞飞转了身,将杯中的酒全都洒在地上,大笑道:“不错……死亡,仇恨,在我眼中看来,世上只有这两样事是可爱的;‘死亡’令我生,‘仇恨’令我活……”

她咯咯地笑着,退出了门,石门“砰”地关起。

但在这石室中,似乎还弥漫着她疯狂的笑声。

“死亡……仇恨……死亡……仇恨……”

快活王果然在第二日清晨离开了快活林。

这是个浩浩荡荡的行列,无数辆大车,无数匹马。

快活王属下竟有这许多人,这些人在平时竟是看不到的,由此可知快活王属下纪律之严明,实非他人可及。

快活林的主人李登龙夫妇与楚鸣琴始终没有露面,李登龙固然死了,但那廖春娇与楚鸣琴呢?

这种人自然没有人过问。

快活王所在之地,突然少去几个,甚至几十个人,都是很普通的,何况少的又是这些微不足道的人。

浩浩荡荡的行列,向西而行。

沈浪、朱七七、熊猫儿、王怜四个人挤在一辆车里,车辕上跨着四条大汉,在监视着他们。

其实,根本无需任何监视,他们也是跑不了的,他们身上都已被点了七八处穴道,根本连动都不能动。

是晴天,道路上扬起了灰尘。

灰尘吹入车窗,吹在沈浪脸上,他的脸看来已无昔日的光彩,但他嘴角笑容,却仍然没有改变。

纵然这是一段死亡的旅途,纵然死神已来到他面前,但沈浪还是要笑的,笑着面对死亡,总比哭容易得多。

车声辚辚,马声不绝,就这样走了一个上午。

突然一匹胭脂马驰来,白飞飞的脸,出现在车窗外,她面上的笑容,又已变得那么温柔,那么可爱。

她挥了挥手,跨在车窗外的大汉立刻跳了下去。

王怜道:“你可是为咱们送吃的来了么?”

白飞飞柔声道:“是呀,我怎忍心饿着你们?”

她一扬手,抛进了一个包袱。

包袱里有熏鸡、鹿肉、大肠,还有些烧饼。

王怜等人这两天简直都可说没有吃什么,此刻一阵阵香气扑鼻而来,当真是令人馋涎欲滴。

王怜笑道:“你真是好心,但你若不解开咱们的穴道,咱们怎么吃?”

白飞飞嫣然笑道:“我东西已送来,怎么吃可是你们自己的事了,你总不能要我喂你们吧,快活王会吃醋的。”

她马鞭一扬,竟娇笑着打马而去。

王怜等人眼睁睁地瞧着这些食物,却吃不到嘴,这种滋味可真比世上任何刑罚都要难受。

熊猫儿更是气得全身都要爆炸了,但他也只有眼睁睁地瞧着,他连手指都不能动,他简直要发疯。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那清脆的、银铃般的笑声又在窗外响起,白飞飞又探进头来,眼波一转,笑道:“哎哟,你们的食量真小,这些东西看来就像动也没有动似的,是嫌它们不好吃么?”自窗子里伸入手,提起那包袱,远远抛了出去。

一路上,沈浪他们就这样受折磨,白飞飞似乎只有瞧着别人这样受苦时,她自己才会开心。

不到两天,他们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朱七七显然的憔悴了,熊猫儿虽想怒骂,却连说话都已没有力气。

第二日黄昏,夕阳照着道上的黄沙,天地间仿佛已成了一片凄迷的暗黄色,也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阵苍凉的歌声。

“一出玉门关,两眼泪不干……”

熊猫儿惨然一笑,道:“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见过这两句歌,我想:苍凉的落日,照着雄伟的玉门关,一个孤独的旅人,骑着马在夕阳下踽踽西去,那必是一幅撼人心弦的图画,我总是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到这里……”

王怜道:“现在,你总算到这里了。”

熊猫儿黯然道:“不错,现在我总算到这里了,但苍凉的落日在哪里?雄伟的玉门关在哪里……我什么都瞧不见,我只怕永远也瞧不见了。”

朱七七用尽力气,大声道:“猫儿,你怎地也变了,怎地变得如此颓唐?你昔日的勇气到哪里去了?”

王怜叹道:“你难道不知道,世上只有饥饿最能消磨人们的勇气。”

朱七七默然许久,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时马车突然停顿下来,车窗外却有驼铃声响起。

几条大汉开了车门,把沈浪他们扛了下来。

夕阳映照下,黄沙道上已排列着一行长长的骆驼行列,有的骆驼上还搭着个小小的帐篷。

极目望去,前面风沙漫天,正是出关的第一片沙漠“白龙堆”。到了这里,马车已是寸步难行。

大汉们呼哨一声,就有两匹骆驼伏下身来。

熊猫儿忍不住问道:“这是干什么?”

那大汉冷冷道:“这就叫沙漠之舟,你乖乖坐上去吧。”

说话间,熊猫儿已被塞入驼峰上那小小的帐篷里。

朱七七黯然瞧着沈浪,她想到自己还能和沈浪挤在这小小的帐篷里,度过这人生最后的一段旅途,心里也不知是甜是苦。

突然间,只见白飞飞又纵马而来,咯咯笑道:“坐在高高的骆驼上,走过夕阳下的沙漠,这是否也颇有诗意?朱七七,你想和谁坐在一起呢?”

朱七七咬着牙,不说话。

白飞飞笑道:“你不愿意睬我,是么……好。”

她脸色一沉,以鞭梢指着王怜道:“将这位姑娘和他放在一匹骆驼上……王怜,我总算对你不错,是么……”丝鞭一扬,放声大笑,纵马而去。

朱七七心都碎了,嘶声道:“白飞飞,求求你……求求你,这已是我们最后一段路了,你让我和沈浪在一起,我死也感激你。”

但白飞飞头也不回,却早已去远了。

王怜悠悠道:“算了吧,你喊也没有用的……其实我和沈浪也差不了多少,你就把我当成沈浪又有什么关系。”

朱七七眼波绝望地瞧着沈浪,颤声道:“沈浪……沈浪……沈浪……”

此时此刻,她什么都已说不出来,只有不断地呼唤沈浪的名字,每一声呼叫中,都充满了令人断肠的悲伤与怨恨,就连那些大汉们都似已不忍卒听。深情的恋人临死前还要被人拆散,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悲惨的事?

朱七七又怎能不柔肠寸断,痛哭失声?

沈浪温柔地瞧着她,一字字道:“你放心,这绝不会是我们最后一段路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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