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的双足已连环踢出,踢他的咽喉。

他乘胜追击,绝不容对方有半分钟喘息的机会。但这次他却也犯了个错误。

他低估了荒木。

荒木的身子本来已被打得踉跄倒退,好像再也站不稳的样子。

可是突然间他已站稳,他的手突然间已抓住了黑豹的脚。

对一个像荒木这样的柔道高段来说,无论什么东西只要被他搭上一点,就好像已被条疯狗一口咬牢。

他反手一拧。

黑豹立刻就身不由主在空中翻了个身,接着,就“啪”地被摔在地上。

他似已被摔得发晕,连站都站不起来。

荒木狞笑着,一脚踏上他背脊,似乎想将他的脊椎骨踩断。

谁知就在这时,黑豹突又翻身出手,闪电般拧住了他的足踝。

就像他刚才对付黑豹的法子一样。

黑豹的手将他足踝向左一摔,他整个人就跟着向左边翻了过去。

但黑豹并没有将他摔在地上。

黑豹自己还躺在地上,突然一脚踢出,就在他身子翻转的那一瞬间,踢中了他的阴囊。

荒木狂吼,身子突然缩成一团,全身上下所有能够流出来的东西,立刻全都流了出来。

高登皱了皱眉,后退了两步,用口袋里斜插着的丝巾掩住鼻子。

除了荒木自己外,每个人都嗅到了他的排泄物的臭气。

黑豹刚放开了他的足踝,他就已倒下去,像虾米般蜷曲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痉挛。

忽然间,他蜷曲着的身子又一缩一伸,然后就完全不动了。

黑豹的那一脚不但是迅速准确,而且力量也大得可怕。

在旁边看着的打手们目中都不禁露出恐惧之色。

他们打过人,也挨过打。

但他们谁也没有看见过如此狠毒的手脚,心里都不禁在暗中庆幸,自己没有遇见过像黑豹这样的对手。

黑豹已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这日本人的确有两下子。”

高登叹了一口气:“我刚才真怕你一下子就被他摔死。”

“你知道我最大的本事是什么?”黑豹笑了笑,“我最大的本事不是打人,是挨打!”

“挨打?”

“我在没有学会打人之前,就已学会挨打。”

“你学的时候那种滋味一定不太好受。”高登也笑了。

“不肯学挨打的人,就最好也不要去学打人。”黑豹淡淡道,“你想打人,就得准备挨打。”

这道理本来很简单,只可惜越简单的道理,有很多人反而越不能明白。

高登的笑容又露出那种残酷的讥讽之意:“我从来不打人的,我只杀人!”

想杀人的人,是不是也应该随时准备被杀呢?

02

九点五十分。

黑豹带着高登走入了金二爷私人用的小客厅。

范鄂公还靠在沙发上养神。

“听说你有样秘密告诉了荒木。”这小客厅的隔音设备很好,楼下的动静,楼上并不能听到。

“是什么秘密?”金二爷又问。

黑豹淡淡地回答:“我告诉他,他父亲是个杂种,他母亲是个婊子。”

金二爷皱起了眉:“他怎么说?”

“他什么都没有说,”黑豹的声音更冷淡,“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金二爷似也怔住,沉默了很久,才慢慢地吸了口雪茄,再慢慢地喷出一口烟。

他的脸又隐藏在烟雾里。

“你就算要杀他,也应该等到明天。”

“哦?”

“你应该知道今天他还有用。”

“他早已没有用了。”

“为什么?”

“因为我已找到了个更有用的人。”

“是他?”金二爷好像直到现在才看见站在黑豹身后的高登。

高登穿着套薄呢的双排扣西装,显然是最上等手工剪裁的。

他用的领带和手帕也全都是纯丝的,脚上穿着意大利皮匠做的小牛皮鞋子。

金二爷看着他冷笑:“就是这个公子?”

“不错,”高登抢着替自己回答,“就是我这个公子。”

“我要找的是个懂得怎么样杀人的人,不是个夜总会领班。”

“夜总会领班有时也会杀人的。”

“你能杀得了谁?”

“只要是人,我就能杀。”高登的声音也同样的冷漠。

“譬如说……”

“譬如说你,”高登打断了他的话,“现在我随时都能杀了你。”

他的手一抬,手里已多了柄枪。

金二爷的脸色似已有些变了,但神态却还是很镇定:“你为什么不往后面看看?”

门口已出现了两个人,两个人手里都有枪,枪口都对着高登。

“他们就算杀了我,我临死前还是一样可以杀你。”高登的声音还是很冷淡,“想杀你这种人,当然要付出点代价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转身。

只听枪声两响,门口两个人手里的枪已跌了下去,高登这两枪正打在他们的枪管上。

金二爷突然大笑:“好,好得很,神枪高登果然名不虚传。”他忽然站起来,就像对黑豹一样,拍着高登的肩,“其实你一进门,我就已知道你是谁了。”

“但你却不该冒险的。”

“冒险?”

“你本不该让我这种人带着枪走到你面前来。”

“但你是黑豹的朋友。”金二爷的态度和平而诚恳,“他的朋友随便身上带着些什么,都随时可以来找我的。”

“我并不是他的朋友。”

“你不是?”金二爷皱起眉。

“我没有朋友,我从来也不信任任何人。”高登说的话就像是他手枪里射出来的子弹,“这世界上我只信任一件事。”

“你信任什么?”这句话金二爷其实根本就不必问的。

“钱。”高登的回答直接而扼要,“无论是金币,是银币,还是印刷在纸上的钞票,我都同样信任。”

金二爷笑了。

他微笑着吸了口雪茄,再喷出来,忽然问道:“你要多少?”

这句话也同样问得直接而扼要。

“十万。”

高登拿出了那张支票:“这本是我应该拿到的,我并没有多要。”

“你的确没有多要。”金二爷连想都没有想,“只要事成,这张支票随时可以兑现。”

高登不再说话。

他很小心地折起了这张支票,放进他左上方插丝巾的衣袋里。

金二爷已转过身,面对黑豹,微笑道:“我说过我有样礼物要送给你。”

黑豹也笑了笑:“我刚听说。”

“你现在想不想看看?”

黑豹点点头。

金二爷微笑着拍了拍手,左面的门后面,立刻就有个人被推了出来。

一个穿着白缎子低胸晚礼服的欧亚混种女人,有一双浅蓝色的美丽眼睛。

只不过现在她眼角已因悲愤、恐惧和疲倦而露出了皱纹。

梅子夫人。

“她并没有准备等着去参加她女儿和丈夫的葬礼,天还没有亮,就已想带着梅律师的全部家当走了。”金二爷笑得很得意。

“她的动作的确已够快,不幸我比她还快了一步,我知道你对她有兴趣。”

黑豹冷冷地看着这个女人,脸上连一点儿表情都没有。

金二爷却在看着他,已皱起了眉:“也许我想错了,你若对她没有兴趣,我就只好叫她到棺材里去陪她的女儿和丈夫。”

梅子夫人抬起头,乞怜地看着黑豹,好像恨不得能跪下来,求黑豹要了她。

现在,她的白种人优越感已完全不见了,现在她才明白,中国人并不是她想象中那种懦弱无能的民族。

只可惜现在已经太迟了。

“她本来的确不能算是个难看的女人,只可惜现在已太老。”黑豹的声音和他的眼睛同样冷酷,“现在我对她唯一的兴趣,就是在她的小肚子上踢一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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