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僧慈笑道:“师弟来了吗?”

温义道:“虎老前辈途中与晚辈分手。”龙僧急道:“他有说到哪里去?”

温义道:“虎老前辈打手势,告诉晚辈到此地,他好像要去找寻一件东西。”

龙僧仔细看一会温义的面色,知道他的病情已重,若不再及时治愈,恐有性命之虑,当下了然道:“师弟定然是去为你寻找冰漠血,你去休息,不要再加丝毫劳累,切记!切记!”

温义苦笑一声,心灰意冷,虽听龙僧说得严重,也不在意。

阮伟突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温义一听他先招呼自己,少女的矜持顿时瓦解,满怀情感地呼道:“大哥!”

阮伟还是想不起他是谁,只得跟着龙僧称呼他:“温相公!”

温义听他如此称呼,莫非心完全变了?上山时遇见的姑娘救了他,他为了感恩图报,便把自己完全抛弃,装作陌生不识?

温义天生心高气傲,暗中虽是满怀着悲苦,表面却是毫不在意,手抚额角,向龙僧道:“晚辈头痛欲裂,先去休息!”

龙僧看他的病情,不能再把拜兄丧失记忆的事情相告,倘若再加以刺激,很是危险,当下急道:“不用客气,你快入内休息!”

温义入内后,阮伟低喃道:“这人好熟呀!这人好熟呀!”

龙僧想师弟就快回来,合二人之力,不难将他很快治愈,笑道:“几日后,你就会知道他是谁了!”

山中夜色较早降临,阮伟睡在冰冷的云床上,脑海中,还在不住地思索,心中老是有个声音在说:“他是谁?他是谁?”

幽静的夜中,一缕箫音响起,音调低鸣,如泣如诉,哀怨缠绵,令人听到莹然欲泪……

阮伟睡在床上,仰面望着屋顶,静静地听,越听越觉那音调熟悉,好像在哪里曾听到过一次。

那箫音越吹越是悲哀……龙僧亦懂音律,暗道:“此人吹箫,已将全部情感注入,若再滥情吹下,必然震伤内腑……”

吹到后来,阮伟脑海被箫音带到另一境界,想着想着他口中不由自主跟吟道:“兼有同时辈,相送诉别离。慕我独得归,哀叫声摧裂。马为立踟蹰,车为不转辙,观者皆嘘唏,行路亦呜咽……”

“去去割情恋……”他低吟到此,脑海“哗啦”一声,好如骇涛拍岸,一声接着一声,声声轰响,震得他昏昏欲倒。

霍然箫音陡断,阮伟脑中声响寂无……他蓦然大叫道:“那是蔡文姬的《悲愤诗》!”

想到《悲愤诗》,他便想到那夜在开封旅店,认识温义,夜中散步后园时,为他吹箫的往事……这件往事忆起,所有往事跟着忆起……白天所见的那位白面书生不就是温义吗?

他大喜呼道:“义弟!义弟!义弟!”

口中在呼,脚下飞快奔向温义房内……

【第二十六章】自古多情空余恨

龙僧听到箫声突然中断,便知不妙,三脚两步来到温义房前,迎面碰到神色奋发的阮伟。

阮伟高声道:“老前辈,老前辈,晚辈想起他是谁,晚辈什么都想起了!”

龙僧黯然地点点头,沉声道:“你快去看看你的拜弟。”

阮伟踏进房门,云床上仅剩竹箫一支,温义不在床上,却俯倒在冰凉的石地上。

阮伟大惊,掠身上前,抱起温义,急呼道:“义弟,义弟——”

叫了数声,不见温义回音,但见她容灰白,紧咬嘴唇,状若死去一般,阮伟急得热泪盈眶,将她轻放在床上。

龙僧走过来,把了一会脉搏,摇头叹道:“病入膏肓,无法再以人力挽救!”

阮伟心中一急,伸手抓住竹箫,眼睛瞪得好像铜铃般,状甚骇人,那寸许厚的竹箫,被他捏得手印深陷半寸。

好一会儿,他才转过来,悲声道:“真没救了吗?”

龙僧道:“目前只有等师弟带回血,才能救他!”

阮伟泣声道:“虎前辈一定能带回血吗?”

龙僧叹道:“冰漠血可遇不可求,我曾费了数载的工夫而未曾找到一株,如今他能不能活命,唯有天意!”

阮伟心想这希望太渺茫了,急切之下,运起内家真元在温义腹上慢慢推揉,足足推了数刻时间,温义毫无动静,却累得他汗水直流。

龙僧道:“没用!没用!不要把自己也累坏了。”

阮伟废然罢手,长声一叹,泪水滚滚流下。

阮伟泣不成声道:“老前辈去憩息,晚辈……陪……她……到天亮……”

龙僧被他兄弟间的真挚情感,感动得连连叹息,不忍再待下去,缓步自去。

龙僧离去后,阮伟为她除下靴子,脱下长衫,解开布帽,如云的秀发披散两旁。

盖好皮毛制成的厚被,他就坐在床首,手抚竹箫呆呆地看着她,有时候想到伤心处,悲叹不已。

第二日清晨,龙僧奇怪早上怎么没听到阮伟的叹息声,走过去一看,床上只剩温义一人,阮伟不知何处去了!

他蓦然发觉温义是个女子,大吃一惊,暗道:“天下竟有女子能装扮得如此酷似男子!”

突见墙上用手指写着一行字:“晚辈去找血!”

龙僧暗暗摇头,他心中根本无法肯定,谁能找着那传说中的血。

中午时分,龙僧正在殿堂中打坐,轻飘飘走进一人,那人轻功之高,直走到龙僧面前,龙僧才警觉到。

龙僧慌忙睁开眼,看清身前之人,才心安道:“是师弟!”

聋哑虎僧一点没变,黝黑平凡的面容微微一笑,合十行礼,龙僧看他手上没有拿东西,急问道:“有没有找着血?”

他说的是天竺话,聋哑虎僧虽是聋子,但看龙僧嘴唇的震动,便知其意,立即从怀中掏出一个银盒。

打开银盒,一道血光冲射而出。

虎僧含笑拿出一朵碗大的,那血红得鲜艳夺目,好似红色钻石一般,哪似平常朵的样子。

龙僧赞叹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血吗?”

虎僧显是十分欣喜得到血,笑容满面地点点头。

庙门奔进一人,大声道:“真有血?”

龙僧笑道:“兰姑娘回来啦!”

只见公孙兰风尘满面,提着两大袋食物,姗姗走近。

龙僧介绍道:“这位是师弟虎僧!”

公孙兰因白蹄乌的快奔,二日的路程,一日内便赶回,她发觉虎僧,又发觉血,心中下大喜,放下食物,盈盈上前,拜礼道:“晚辈拜见虎前辈!”

虎僧慌忙摇手,不让公孙兰下拜,眼睛疑惑地望着龙僧,似在说:“她是谁呀?”

龙僧笑道:“她是阮伟的爱侣——兰姑娘。”

公孙兰听不懂龙僧的天竺语,虎僧却看出,脸色微变,暗道:“她若真是阮伟的爱侣,那另一位怎么办?”

当下打手势,询问温义在何处。

龙僧领他到温义处,公孙兰跟进,她发觉温义是个女子时比龙僧更惊,唯有虎僧早已知温义是个女子。

虎僧从怀中摸出一罐酒,倒在碗内,然后将血捏碎泡在酒中,但见血浸在酒中后,片刻溶化,将一碗白酒染成鲜血一般。

一碗血入温义口内后,神效无比,只见温义苍白的脸逐渐红润,本无声息的呼吸,逐渐转重。

再过片刻,她口呼:“大哥!”睁开眼来。

公孙兰见她绝美的姿容,顿时大悟,为何阮伟失去记忆后,仍在念念不忘她,敢情他俩早已私订终身,难分难解!

温义醒后,未见着阮伟,反见着情敌站在眼前,不觉泪水滴滴下流,楚楚可怜地望着虎僧,想说些谢谢的话。

虎僧未等她张口,摇手止住,作手势叫她好好休息,再吩咐师兄、公孙兰出去,自己跟着走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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