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象个报复的样子!

但如今契丹人来的不过一个汉官,更无将要斧钺加身的架势。

更何况,辽主耶律濬真的想要报父仇吗?

这才是个大大的疑问。

唐康根本不相信耶律濬对那个杀了他亲生母亲的父亲有多少感情。别说石越曾经向唐康暗示过,射杀耶律洪基的并非司马梦求,而是另有其人。即便那人真是司马梦求,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耶律濬的皇位,正是从他父亲手里夺来的!真正想弑父的人不正是他本人么?除非耶律濬已经下定决心要与宋朝交恶,并且不留后路,否则的话,翻脸的借口成千上万,唐康还真是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耶律濬要选择这件事!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果然契丹要宣扬这事,那耶律濬要向他的臣民有个交待,就只能与宋朝拼个你死我活了。

但以如今宋辽的实力,除非耶律濬已经自大到疯狂了,唐康想不出什么理由他要给自己去找这么一个绞索。

除非……

除非这根本不是耶律濬的意思!

唐康心里飞快的计算着,几乎只是刹那间就翻过无数的念头。他狐疑地望着面前的这个契丹官员,心里琢磨着,这人究竟是谁?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竟然让这人能铤而走险?

他是想从唐康这里逼出一言半语,然后迫使辽主耶律濬公开接受此事!

如此一来,辽主就只能对宋朝开战,再无他途。

若他们只是想要一场战争的话,唐康其实在心里倒是求之不得。但是,他可不想回汴京后受到清算——按宋朝的规矩,他出使期间的一言一行,回国之后,都必须做巨细无靡的书面报告,若举止得体、不辱使命,自然会受重赏,但其中若有任何不得当的地方,都会受到严厉的处罚。唐康可不想留下什么把柄。

而且——难道这人和宋朝有什么私怨到了要不择手段的地步?还是,他只不过是要借此激烈的手段,来铲除他的一个极难对付的政敌?甚至不惜同归于尽?不论他面前的这个人是谁,他这么做,都是冒着绝大的风险。契丹人内部自己拿这事做筹码来打击政敌,倒还罢了,但将此事拿到唐康面前,那便真的是不怕丢人现眼了。即使他能成功的迫使耶律濬在压力之下做一些对他有利的事,迟早耶律濬也会清算他今日的所作所为。若是失败,后果更不堪设想。

这个人若非是站在悬崖边上,在做拼死的反击,那他心里究竟藏着多深的怨恨?

契丹的权力斗争,的确要比大宋血腥得多。

但这些,又关唐康何事?

唐康心中计议,也不过眨眼间事,众人只见他神情,倒象是被那人的话吓呆住了,过了一会才愣道:“足下这话,我却是听不懂。”

那人冷笑一声,又朝一个随从打了个眼色,那随从不知从哪里又变出一幅卷轴来,递给唐康。唐康心里已知这必是司马梦求的画像,他一面缓缓打开,一面故意递到童贯面前一些,便听童贯讶然“噫”了一声。唐康也假意讶然抬头,问道:“这画像你却是从哪得来的?”

那人并不答话,只冷言道:“此人二位想来亦是识得的!”

“倒的确是有几分相似。”唐康瞥了那人一眼,笑道:“这画中之人,确有七八分象是云阳侯——看来北朝通事局真不可小觑了。不过尽人皆知,云阳侯如今可不掌职方馆了,这画像来得晚了几年……”

“是么?”那人听到此言,突然厉声喝道:“都承亦说他是云阳侯司马梦求么?!”

这一喝之下,唐康顿时一脸愕然,奇怪的望着那人。

“但此人却是马林水!”

“马林水?”唐康脸色上的神情,更是茫然不知谓。

“都承真是贵人多忘事。十六年前,大逆不道……”

“唔!”唐康忽然大叫一声,打断那人,“我想起来了……”他说到这里,突然一顿,似是想起什么好笑之事,指着那人,半真半假,捧腹大笑起来。“你是……是……说,云……云……阳侯是……是……那什么……什么马……什么……水?”

那人却并不动容,仍只是板着脸,冷冷地望着唐康,厉声道:“适才都承亦已亲口承认,此人乃是南朝的云阳侯司马……”

他话没说完,已是被唐康笑着打断。便见唐康一面摆手,一面跌足大笑道:“足下倒爱说笑。可……荒唐,荒唐……”

“在下可并未说笑。”那人铁着个脸,沉声道。

“足下不会以为他们真是同一个人罢?”唐康止住笑,仿佛看见什么怪物一般,上下打里着那人,一面笑道:“这最多不过事有凑巧,面相相似而已。若说云阳侯是那什么马林水,这话却不便乱说。若长得相似便是,足下不曾去过汴京,难道贵国韩拖古烈大人也不知道么?恕在下不敬,汴京有名的伶人杨八云,还长得象极了北朝皇帝陛下呢!”

“是么?都承倒确是伶牙俐齿,舌辩滔滔。”那人似也已料到唐康不会承认,亦不生气,只冷冷说道:“只是真相如何,心照不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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