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段子介忧心忡忡的,却是他的飞武军战斗力太差,以及对于战场形势他完全两眼一抹黑这两件事。

他坐拥两千余已经有过实战经历之骑兵,面对辽军一个明显是大战之后的千人队,以两倍之兵力而不敢攻击!他在自己的国土之上,与辽军作战,他却完全不知道此时辽军在哪里,未来将在何时何地可能会碰上辽军……

前者是短时间内无法解决的问题。战斗之技能,只能在一次次与辽人的短兵相接中去磨练,除此再无他法。但后者呢?到达满城后,段子介立即解除了主管情报的行军参军之职务,虽然也许不能对他太苛责,但是,几天前的遭遇战,让段子介意识到了这个职位对他的军队来说是事关生死的,他无法再容忍任何颟顸无能者占据如此重要的职位!

既然他的飞武军打不了遭遇战,那么他就要尽量避免打遭遇战。他是在定州、保州作战,朝廷费数十年,配合此处之地形构筑的林寨,已然给了他极大的空间。他是主军,他应该熟悉地形,了解何处可以设伏,何处地形对自己有利,辽人会出现在何处……便以几天的那场遭遇战来说,若他事先知道有这么一只辽军会南下,他的地图上显示,至少有三处树林与小山他可以设伏以待!

虽然在保州遇到如此待遇,但段子介绝不会因此就退回定州的城墙之内。对段子介来说,正因为这个国家有张绪这样的人存在,他这样的人才应该更加努力,只有如此,他才对得起死在浐水之畔的向安北。既然他判断辽军只有两万骑入侵镇、定,而且他已经知道辽军是大举入犯,那么这里的辽军就不是主力,按着过往的战例,这支辽军应该大举深入,一路烧杀抢掠,然后在大名府一带与其他各路辽军会师……所以,段子介也深信,虽然萧阿鲁带分兵四出劫掠,但这一路所有的辽军,必然会在大致的时间,往某处聚合,然后继续深入,与主力会师。而他要做的便是想尽一切办法,不让萧阿鲁带得逞!

他要让辽军明白,他们面对的,是完全不同的宋军。站在他们面前的,绝不是那支只会消极防守的军队。他要让萧阿鲁带的分兵付出惨重的代价!

这两天之内,他让定州巡检张庞儿兼任了他主管情报的行军参军。因为燕子林之战,保州的一些忠义社纷纷前来投奔,他将他们全部划入张宠儿麾下,而张宠儿则将这些忠义社的人遣散回去,让他们联络各村各镇之忠义社,刺探辽军动向,传递情报。他让保州境内之忠义社,将刺探之军情,全部传至吴和尚与吴三儿处,而二人再送往北平寨。虽然如此传递之军情,多半难以及时,但若能将定、保州附近之军州忠义社全部联系起来,他就能大致弄清楚辽军活动之范围,各部大致活动之脉络,最终他就能知道辽人将出现在何处。

只是此事必须尽快。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萧阿鲁带会在何时聚合他的大军,继续深入。所以,在十九日,段子介便遣出张庞儿,让他带着自己的数封书信与全部巡检,分别前往定州、祁州、永宁军、顺安军、安肃军、广信军,乃至深州、赵州。

此外,他又采用李浑的建议,让李浑从军中挑拣出这数日两战之中,犹为勇武的战士共三百余人,别立一指挥,让李浑任指挥使,担任自己的亲兵牙队。下次再遭遇辽军,他便让这只牙卫承担冲锋陷阵之重任。

对于这些举措,段子介其实心中也忐忑得很。他并不确信是否会有结果,特别是倚重忠义社——辽国通事局经营已久,万一忠义社中有辽人的奸细……段子介总是会忍不住这样想。士大夫们是很矛盾的,他们以百姓的保护者自居,却并不是很信任百姓,在他们的心里,百姓是“小人”,而“小人”则不讲节操,容易被“利”收买,且易被愚弄与操纵。况且,孔子还说过,用不习于战阵的百姓出战,等于是抛弃了他们……段子介也是个士大夫,尽管他是武举出身,但究其内心,他到底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士大夫。他愿意为百姓出头对抗权贵,甚至愿意替百姓下狱坐牢乃至冒生命危险——这些对于段子介,不会有半点的犹豫。但是,若要他相信百姓,却并不如他发布命令时所表现的那么容易。

实际上,那很困难!

但他知道张庞儿与李浑所献之策,是他改变自己对辽军一无所知现状的唯一办法。

除了信任忠义社,他别无选择。

4

河北,大名府。

四月二十四日,御前会议成员、枢密院副都承旨唐康踏入北京大名府正南门景风门时,北京宫城内那座熙宁十七年建成的钟楼的大钟,指针正好指向巳正时分。大名府距汴京三百二十里,唐康自二十二日出发,率领几十名属下昼夜兼程,不过两日间,便抵此名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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