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子时,一匹枣红大马在官驿门前急急停下。马背上跃下一人,快步上前敲门,谁知敲了半天,门内才传来些微轻不可闻的动静,随后一双眼睛附到被推开的门缝后。

那门缝压得极细,驿丞猫腰仔细观望,见来者只有一人,身着玄色衣袍,模样正派,不像流匪,这才松了口气。

“你是何人?”

吴寅向其出示通关文牒,一边问道:“你何以这般小心?可是出了什么事?”

驿丞提起这茬就两股颤颤:“前儿不知打哪来了一波山匪,听口音不像本地人,直接杀进官驿,两个马夫和他们发生冲突直接被杀了,剩下的人一看情况都跑了,我一直等他们走远了才敢回来……唉,那帮杀千刀的匪寇,把能洗劫的都洗劫空了,我的行装和一点碎银全都没了。”

吴寅沉吟了片刻,又问:“对方大约有多少人马?”

驿丞飞快答道:“足有上百人。”

吴寅一惊:“这么多?”

“可不是,浩浩荡荡一大批,全都骑着大马,后面跟着十几辆马车,估摸都是抢来的物资。”

这时,一直在马车里等待的吴嘉也走了过来,闻言攥紧了帕子,面上难掩隐忧。

他们这一路本已过了安徽向河南一带,谁知越走遇见的流匪越多,询问了当地人才知,北边闹得太凶了,时不时就有一波流匪向四处窜逃,当地府衙怎么抓都抓不完。

其中有一支队伍,约莫有五十人,在安徽境内打家劫舍,动静闹得不可谓不大,他们里面有些本就是道上的山匪,有些是被战乱逼得投匪的老百姓,还有些常年游走在边陲番邦地带的散兵勇夫,这些人遵循肉弱强食的规则,在乱世逐渐组成一支小有武装的流匪队伍。

吴寅凭着直觉断定那波人不会在安徽逗留,会继续南下寻找更适合安营扎寨的地方。

于是他飞鸽传书给徐稚柳,令其早做防范,自己则继续北上。走着走着,到底不放心,还是回来了。

没想到驿丞所说的人员数量远远超出他所料,可见原先的队伍已被扩大,且速度如此之快,以南地匪患尚未猖獗的情况来看,多半可能是对方训练有素,非泛泛之辈。

他深锁的眉头一松,旋即有了决定:“此事紧急,需立刻上报饶州府。”

他如今已回到浮梁地界,往前走就是石门镇,快马一夜的话,明早应当能抵达饶州府。他问驿丞,“你可知他们下一步计划哪里去?”

驿丞小心翼翼地开口:“我远远听到那领头好像说了句浮梁物丰,不光瓷器值钱,还有许多美酒……”

听到这里,吴寅倒是松了口气,还好他提前知会了徐稚柳。

既流匪转道去浮梁,那他一路南下直奔饶州府,应当不会有什么阻挠,是以他打消了将吴嘉暂且安置此处的念头,转头对她说:“要辛苦你,今夜与我同乘一骑,明早到饶州府再行歇息,我会安排人先送你回京。”

“不,我就在饶州府等你。”吴嘉语气肯定,“你不是说了吗?我暂且不要回京。”

吴方圆为徐稚柳捏造虚假身份,冒领朝廷命官,此事关系全家安危,吴嘉知道轻重,绝不会在这时候瞎胡闹给父兄添麻烦,“我留在那里最为妥帖。”

“也好。”

吴寅料这波流匪难成大器,不会耽误太久。即便事变,隔壁就是南昌府,都指挥使司衙门就在那里,调动起来也方便。

只那毕竟是孙旻的地盘,吴寅多少有些不放心。吴嘉却是一笑:“兄长你太过紧张了,事情远没有到那一步。再说了我又不是从未出过闺阁的女子,我知道怎么保护好自己,你别担心,好吗?”

吴寅说不出心底的烦乱究竟因何而起,早知今日,在她与徐稚柳重回景德镇时,就应提前安排她的退路,好过现在流匪作乱,豺狼一堆,除了把她牢牢捆在身边,他当真没有一点办法。

吴嘉又劝了几句,加上再三保证,吴寅勉强松口。既如此,他们不再耽搁,问那驿丞要了些裹腹的干粮,又补充了点水,就即刻上路了。

一直到了饶州府,看那知府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吴寅才知事态严重远超想象。

“我也是昨日才收到的消息,孙大人一行在桃镇与那波匪徒正面对上,因未带够人马,遭到对方围捕,现被困在何处还不知道!”

“孙大人?哪个孙大人?”

“还有哪个孙大人哟!”知府猛拍大腿,“就咱们上头那位左布政使大人呀!”那可是当朝二品大员,若有个好歹,他要掉脑袋的呀!

“他为何会去桃镇?”

桃镇在浮梁县最东北角上,眼看就要出饶州府地界,孙旻若有公务出行,在饶州府辖内,知府怎会没有同行?

那知府一时不知该不该庆幸,只说:“周大人例行视察,没通知任何人,随行的除了浮梁县令,只有十来个护卫。”

“你是说周齐光和他在一起?”

他声音如雷,震得知府大人一哆嗦:“是是是,吴大人,咱有力气往别的地方使使。你出现地太及时了,本官正正需要你!”吴家可是同先祖一起马背上打江山的功臣,有吴寅在,知府放心不少。可如果他仔细观察的话,不难发现吴寅在听说周齐光也被困住时,脸色更为凝重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都市言情小说相关阅读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