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看著汪芷破涕为笑的表现,方应物也就放了心。女人毕竟是女人,要是一时想不开去跳了金水河,那就不可挽回了,他会內疚一辈子的。

放鬆了下来,方应物又坐回席位,擦了擦额头。真是奇怪,刚才他竟然紧张的出汗。汪芷也毫不客气的挨著方应物坐下,纠缠著说:“真看不出来你到底是不是骗人,不过即便你是骗我,也请你要骗的像一点。”

方应物挥了挥手,装作不耐烦的说:“爱信不信!不信拉倒!”汪芷对方应物的態度不以为意,追问道:“你的这个主意,好听点叫做破釜沉舟,其实就是死里逃生,到底靠谱不靠谱?”

方应物解释道:“虽然说天威莫测,但也不是无跡可寻。到目前为止,你是有功劳有苦劳的人,自身有没有直接得罪或者触怒过天子,最多就是在宫外做事跋扈了点,以天子的护短秉性,大概不至於无缘无故对你產生厌恶观感。

所以天子对你並不反感,只是產生了若干怀疑,而这种怀疑又被別人利用了兴风作浪而已。归根结底,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规律作祟。

同时天子想要用罢免西厂为筹码,缓和与朝臣关係的契机,免得君臣之间闹得不可开交。这些因素加起来,就造成了你目前的艰难情势。

总而言之,情势两字里,情是没有问题,关键就在於势了,扭转了势也就挽回了局面。”

方应物说的口沫横飞,直觉口渴,顺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抬头却见汪芷瞪著大眼瞅著自己,一副不明觉厉的样子,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懒洋洋的问道:“你有什么不懂的?”

汪芷抱怨道:“你说的都是大道理和猜测,没一句听起来实在的,好似云山雾罩的算命先生。就差手里打著铁口直断的招牌了。人家算命先生是算不准不要钱,你算不准就是要命了。”

“真不知道你这几年的偌大名声是怎么混出来的。”方应物颇有点鄙视的说,但仍继续诲人不倦的解释道:“当今天子身居內宫,懒得与大臣见面,但又必须要掌控宫外的情势,那就必须要倚重厂卫了。具体地说就是西厂和东厂,更具体地说就是你和尚铭,只看更愿意重用谁。

据我观察,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第三个人能取代你们的,其他几个天子信重的覃昌、梁芳等人都不合適。也就是说。你和尚铭之间肯定要重用一个。不然別人一时半载的接不上来。

若还有尚铭可以重用。天子自然可以毫无负担的罢斥掉你,但若尚铭显得更不靠谱时,那么天子还会动你么?所以破局之道就在尚铭身上!”

汪芷撇撇嘴,“你这人就是喜欢想显摆。稍微装一装可怜,你就把话全掏出来了。这么点事谁想不清楚,只不过借你的口梳理一下思路。”

方应物:“......”

两人各自想著心事,半晌无言。忽然汪芷幽幽嘆道:“经此一遭我算是看透了,厂卫终究是皇爷的爪牙,而且是最容易磨损的爪牙,权柄虽赫但难有善终,今后还不知道下场如何......方应物你將来想要做什么样的人?”

这是谈人生谈理想的节奏?方应物不假思索的答出一个很標准的答案:“自然是报国家、酬君恩、出將入相、青史標名!”隨即他又忍不住反问道:“那你今后怎么办?”

说起这个,汪芷很迷茫的望著窗外夜幕。“如果这次能逃过一劫,以后就应付差事、得过且过罢,做得再好也是假的!至於將来......我想去司礼监,只有那里才是太监的最终归宿,不入司礼监。终是螻蚁。”

“噗!”方应物憋不住把一口水喷了出来,顾不得擦嘴,捧腹大笑道:“这笑话不错......那司礼监太监可是號称內相,相当於宫中的內阁,代天子与阁老对柄机要、执掌国事,同时统管一切內宦衙门,肚子里没点斤两能坐得住司礼监位置?

且不说你的真实身份,就说你这读书水平,大概只比睁眼瞎强一点,也能去胜任司礼监?人家司礼监太监无不是內书堂出身,是自幼培养选拔出的精英,学识最差的也能相当於文臣进士,至於你......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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