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4章 青山
“我这样说，灵晔王许是还不大肯相信。”
“其实说舍弃掉镇州世家之位，需要极大的魄力，这话对，也不对。”
“吾等其实没有执着于大义虚名到入魔的地步，否则昔日就不会任由道盟鼎立，在名义上摆在我们各世家的头上。”
“一时的盛盛衰衰，实则都在我们这些掌舵人的心理接受范围之内。”
“我们并不拘泥于形势，我们始终在意的，仅仅是这一家一姓能否更安稳的传承下去而已，尤其是在灵晔王你大势已成，革鼎伟业的刃芒无可阻挡的如今。”
“都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我们不是非得要给后辈子孙留下多少的柴火垛，这个没意义，浮财总有空耗干净的时候。”
“我们要留的是青山。”
“所以是不是镇州世家，还是不是这个名头，有的时候真的不是一件极具有意义的事情。”
“早在晋州鼎立的时候，灵晔王你以云泊符家的破家灭门为代价鼎立玉都道院。”
“彼时，其实才是你的革鼎伟业施行下去，阻力最大的时候。”
“及至武安苏家主动投诚，开启燕州的革鼎伟业时，灵晔王你所给出的一脉道法传续者皆为教务主任的许诺，让我们看到了一个新的希望。”
“一个世家也能够和道院联盟，和革鼎伟业，和黄金大世，完美相融的机会！”
“每三代必出一位首阳姜家的院长或者圣境之主！”
“这，就是老夫留给姜家后人的青山！”
“灵晔王觉得，这是你和道盟总坛合起伙来，从我首阳姜家手中攫取走了镇州的执牛耳权柄，攫取了海量的底蕴和利益。”
“但不论多少的底蕴和修行资源，对于世家而言，都是不完，但又永远都不足够的。”
“所以其实是我姜家占了便宜。”
“是我姜家用你北海天都一脉和道盟总坛三司的轮值，来化作一座无形的磨盘。”
“有了这座磨盘在，我首阳姜家既可以在保持始终不长久间断的掌控齐州大局的同时，又能够始终用外力来磨砺自身的子弟，用外压来确保内部长久时间团结且奋进。”
“那往昔时，古史上历历在目的，世家一旦执掌一州之权柄，便不可避免的臃肿、膨胀与腐烂的魔咒，或许便可以就此被打破！”
“这山不会再崩！这山始终长青！”
“若说顽固派世家心如磐石，或许此前长久时间世家传续的过程，导致他们的思维多有定式的话。”
“那么我们温和派世家便如同流水一样。”
“他桑家主，只要不是真的像王笑愚一样发疯，他就一定能够想明白这一层的！”
“关于这一点，老夫甚至愿意与灵晔王打个赌。”
听得姜家主说到这儿的时候。
岳含章脸上那罕有的惊诧表情，就已经被他自己很好的收敛起来，他不仅在姜家主所提及的倡议面前恢复了平静，更重新变得淡然而且从容。
若姜家主所言为真，那自然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即便他料算错了桑家主的行事风格，今日也已经有了姜家主的投诚，已经真正撬开了温和派世家的门扉。
这已然是大喜事情。
于是。
岳含章很是顺从的朝着姜家主回应道。
“哦？却不知姜家主要如何来打赌？”
这老迈的病虎笑吟吟的指了指一旁的姜自然。
“说句自私的话，此前几十年，盛衰沧桑变化，为了守住首阳姜家这一姓之传承，老夫枯坐首阳圣境，已经耗费去了极其漫长的光阴岁月。”
“如今虽然得灵晔王施展医道妙术，沉疴尽去，接续了修行路。”
“可到底年华流逝去，昔日一飞冲天的气势已经不再。”
“想要从修行上真正再有所进益，有所成就，就必须耗费更多的时间和更大的精力去熬。”
“在这样的情形下，再想要兼顾首阳姜家的家主之位，就略显得力不从心了。”
“所以，倘若老夫言中了，他桑家也做出了和我姜家一样的选择。”
“那么这孩子便接任老夫的位置，做新一任的首阳姜家之主！”
“这件事儿，灵晔王，还有灵都圣境之主，你们需得公开支持！”
“再者。”
“日后那在齐州疆界之中鼎立起来的镇州道院，别的我不管，这孩子需得做那道院圣境的第一任圣境之主！”
“老夫这也不算是狮子大开口。”
“灵晔王，他在你微末时，便已经与你相识了，血与火中，更是做过你的袍泽，一起历经过生生死死。”
“不论你们认不认，血裔上说，他都是灵都圣境之主的堂哥。”
“他还喊叶尊王一声姐姐。”
“这是姜家人，也同样是你们的自己人……”
不等姜家主说完，原地里，岳含章已经一边拍着姜自然的肩膀，一边笑着点头了。
“我与姜兄的情谊，不是一两句能说的清楚的。”
“老家主的事情，我答应了！”
“即便是你赌输了。”
“支持姜兄做家主的事情，我也仍旧答应你！”
“只是……这第一任道院圣境之主，却没姜家的份儿了。”
闻言，姜家的病虎只是爆发出沧桑而爽朗的大笑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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