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等人,虽然打著依旧是大汉的旗號,但是从某个角度上来说,是属於入侵者。幽州的百姓和乡绅对於赵云等人的不信任也是很正常的。
可是,这些留在幽州的人,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就是感慨,然后就是诚服。
越来越多的人匯集到了驃骑的三色旗帜之下,幽州的秩序在大灾之中,却是在慢慢的恢復……
官府,原本就是人在社会体系当中,对抗自然灾害而组建的机构。一个人的力量,在自然面前是渺小的,但是组织起来的人力,这是伟大的,而如何维持良好的社会秩序,就是官府的职责,而不是推给百姓,让百姓自己去解决问题。
古代的经济体制,社会保障很难做到健全,也不可能让每一个普通民眾都享受到基础的保障,可是只要能让百姓感觉到官府在尽心做事,而不是敷衍推脱,那么即便是最终的结果依旧是死亡,幽州的百姓也不会有多少的怨恨。
当然,任何时候都少不了乐子魂。因为变乱,灾害,也会有一些人试图鋌而走险,掠夺財物,並且大汉之中对於尸体完整性,入土为安的风俗,也和救灾治理的要求会有一些衝突。甚至是一条街的人敌视另外一条街,一个村子里面的人去打另外一个村子的人,这些现象也时有发生。
还有一些人则是盯上了赵云军队发放的救济粮草,企图多贪多占……
在这个时候,赵云的条理和冷静就展现得淋漓尽致。
小问题,就小处理,好言相劝,说明道理。
大问题,那就立刻斩钉截铁的处置,以儆效尤。
雪灾之中,最为关键的问题,依旧是在吃食和御寒上。
市面上是没有任何的粮草售卖了,即便是某些人手中还有一点粮食,也都是藏得深深的,根本不会拿出来卖。
军粮是首先要保证的,百姓也是要救济的,在这个时候,赵云的调配能力就展现了出来。
无错版本在读!首发本小说。
因为御寒,需要大量的木材,所以组织人手到城外砍伐树木,就成为了在雪灾严寒之下每日必须做的重要事项,在这样的情况下,以工代賑成为了可能,也將那些懒惰者从一味的救济当中剥离出来。
壮男外出砍伐树木,壮女则是清理城內以及道路积雪。
老弱和幼男女则是承担类似於烹煮,洗涮,缝补等杂事……
在赵云的调配之下,蓟县之中的百姓暂时性的类似於组建成了一个大家庭,各自分工协作。冻死冻伤的人依旧还有,但是已经好很多了,至少这些百姓知道,只要熬过严寒,依旧还有春天。
当幽州的秩序重新开始树立,留存在幽州的人们开始遵守各自的职责之后,剩下来的事情也就开始慢慢的走向了正轨,民眾眼眸之中也渐渐燃起了希望。
刘曄看著,思考著。
最后他脱下了代表天使的锦袍,摘下了高高的头冠,只是穿著葛袍,戴著纶巾,与那些普通的小吏一起登记物资,清点粮草……
在賑灾告一段落,冻死饿死的数量开始得到了控制之后,一名小吏才找到了穿著普通葛袍的刘曄,告诉他赵云现在有空了,可以见他。
刘曄出生在淮南,他也算是汉室宗亲,说是『淮南王』一脉。
可大汉的『淮南王』有好几位,除了英布这个显然不姓刘的之外,还有三位淮南王,而且其中还有一家子因为谋反而被杀,所以刘曄的这个『汉室宗亲』,其实多多少少也有一点刘大耳朵的味道。
不管刘曄具体出自哪一脉,但他在淮南很有名望,是当时的名士。
从某个角度上来说,刘曄的这个『汉室宗亲』的身份,就像是后世硕士博士的学歷证书,不认识的时候,可以用来证明自己与眾不同,也就仅此而已。刘曄能够在山东眾多的『名士』之中,脱颖而出,仅凭一个『汉室宗亲』的名头可不成。
刘曄有自知之明,有很多人就是败亡在对於自己的无知上,或是只知他人而不自知。
而且有意思的是在歷史上,刘曄的进言很多时候都被证明是正確的,甚至是可能改变整个战略局面的策略,只可惜当时没有被採纳。
比如刘曄在刘备刚进川蜀的时候,就向曹操建议立刻出兵征討,曹操没同意,结果等刘备立足稳定之后再想要打,就打不下来了。
后来关羽死於东吴之手,刘备愤而兴兵,孙大帝立刻向曹丕装孙子,刘曄则是建议曹丕和刘备结盟,一起灭了东吴,表示川蜀到东吴的路程遥远,道路崎嶇,就算是川蜀打下来也守不住,最终还是便宜了曹氏,结果曹丕也没听……
刘曄回到了驛站,原本想要换上代表天子的锦袍,戴上头冠,结果发现他这几天在外风吹雪打,不仅是头髮散乱骯脏,就连手上也因为冻裂了好几道口子,將锦袍勾出了好几条丝……
刘曄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將锦袍放了回去,也没有戴头冠,甚至连节杖都没有拿,只是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將散乱的头髮收拾好,便是来见赵云。
赵云穿著一套薄鎧,见到刘曄如此装束,便是心中多了一丝的好感,示意让护卫送上热汤,请刘曄就坐。
刘曄谢过,然后坐下,端著热汤缓缓的喝著。
赵云打量著刘曄。
对於『山东名士』,赵云其实不太喜欢。
因为赵云出身並不高,所以他对於那些有事没事说谁家里没有五十万钱的『名士』,並不认可,也不理解,不过,刘曄的到来,以及刘曄在这几天的所作所为,让赵云知道在这些『山东名士』之中,也不是所有的都是混帐。
至少刘曄截止到现在的表现,还算是让赵云认可。
从兵卒小吏那边得知,刘曄这几天也是顶著风雪,冒著严寒在户外,跟著小吏一起忙碌,饿了就是一同啃食冻得硬如石头的饼子,渴了就是一样抓一把雪塞在嘴里,困了就是躺在乾草上睡觉,没有说什么他是皇室宗亲山东名流就要什么特殊待遇。
刘曄脸上和手上的那些冻伤冻裂的口子,证明他自己,也才让他走到了赵云面前来……
『先生若是欲行离间,可以免谈。』赵云淡淡的说道,『某乃驃骑麾下都护,並非天子所授。天子詔令,当递至我主之处,送来此地,於礼不符,恕不能受!』
刘曄苦笑了一下,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胸腹和衣袖,『將军请看,某身上何有詔令?』
刘曄猜到了就会是这样,所以他根本就没带詔令来见赵云。
赵云这才露出了些笑来,『先生这几天,辛苦了。』
『曄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刘曄却是说道。
赵云眉头一动,微微点了点头。
『將军此举,可帮驃骑得幽州百姓之心,却难获冀豫民眾之意也。』刘曄看著赵云说道,『幽州多苦,故而得衣食足矣,冀豫则不然。民多愚也,今日得衣食,颂德於驃骑,將军可知其昨日或赞丞相乎?』
刘曄的问题很犀利。
赵云微微皱眉。
刘曄笑了笑,『曄身为大汉之臣,亦不愿见百姓受苦,然天下纷爭,非驃骑丞相之故也,乃地之不同,风俗各异也!將军可破军陷城,然可移山川否?幽州之苦,冀豫难知!既是如此,將军又如何可知驃骑之法行於关中,亦可利於冀豫乎?若不利,则必害也!前秦之亡,犹未远矣!』
刘曄没有扯什么天下大义,没有搬出天子来压赵云,也没有说驃骑僭越,图谋不轨,他只是讲出了一个事实。
幽州和冀州豫州不一样,那么关中和山东也自然不一样!
驃骑在关中推行的政策,利好於关中,就一定能够在山东顺利开展?
这显然不太可能。
刘曄並且指出了这其中的原因,那就是山川不同,风俗各异。
这是一个摆在眼前的现实。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