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绝地天通
最先刺破混沌的是七根螺旋状犄角,每根犄角都呈现不同的物质形态:最左侧的泛着黑暗物质的冷光,中间那支缠绕着雷霆云团,最右端的角尖不断滴落液态时间。这些犄角并非生长在头颅,而是悬浮在虚空中,构成某种超越第二重天的能量矩阵。
然后是头颅——如果那团不断坍缩重组的物质聚合体可以被称为头颅的话。三张面孔在光辉中交替闪现:正面是熔岩构成的雄狮,左脸是冰川雕琢的巨蛇,右脸则完全由反物质构成,任何直视这张面孔的物质都会在奇异的幻境内湮灭。六只眼睛呈六边形排列,瞳孔里封印着微型世界,其中两颗正在经历大爆发。
祂的颈部覆盖着逆生长的鳞片,每片鳞甲都是一面棱镜,将照射其上的流光分解成基本灵韵。当祂转动脖颈时,这些鳞片互相摩擦发出的不是声响,而是一连串天地灵韵的具象化。十二对腮状结构在咽喉两侧开合,喷出的不是气流,而是压缩成液态的远古记忆——那些被抹去的文明残影在雾气中闪烁,形成海市蜃楼般的文明走马灯。
躯干部分根本无法用生物解剖学解释。看似胸腔的位置实则是通往黑暗空间的裂缝,七条由暗黑灵韵构成的触须从中探出,每条触须末端都抓握着不同尾巴:其中一条缠绕着机械尾巴,另一条紧攥着甲壳尾巴,第三条的吸盘上粘着成串的原始古木。这些不同类型的物质被具现化聚拢,足以让方圆千里的所有生物突然理解了永生的痛苦。
翅膀——如果那些撕裂时空屏障的裂痕能被称为翅膀的话——每次振动都会引发因果律的紊乱。左翼由凝固的闪电编织而成,每根羽毛都是截取的时间记忆片段;右翼根本不存在于这个时空,它展开时会在现实世界投射出虚幻投影,被这阴影笼罩的山峰会突然年轻三百万年,岩层退化成炽热的岩浆。
四肢的关节处生长着冥暗灵韵构成的骨刺,每次迈步都在地面烙下发光映衬出来的各式各样的阴影。脚爪并非踏入泥土,而是直接抓握着地脉走向,祂经过的河流会突然倒流,瀑布化作向上攀升的水银柱。尾骨延伸出的不是尾巴,而是一条不断吞噬自身的存在时空锁链,所经之处的空间开始出现崩塌:石头同时具备柔软与坚硬两种属性,火焰在燃烧中结出冰晶果实。
最令人战栗的是祂周身环绕的“存在场“。这不是简单的威压,而是修改大道法则的领域。在这个半径三百里的球形区域内,光的传播速度降为每秒十七米,声音获得了质量和颜色,无比的厚重,奇怪,地磁北极开始绕着祂的左脚做圆周运动。十二道若隐若现的锁链虚影穿透祂的身体,这些由因果律具象化的封印每隔七息就会崩断重组,每次断裂都伴随着各种平行小世界的湮灭。
当祂的十三对声带同时震动时(这些声带分布在第三重天的不同坐标),发出的不是声音而是认知污染。所有听到这“声响“的生物,大脑沟回都会自动雕刻出禁忌知识——有人突然通晓了第二重天往上到第三十六重天空间的分布规律,有人理解了如何用天地灵韵构建出往上的阶梯,更多生灵直接变成了行走的阴魂,他们的内脏开始在体外呈现,变得怪异,已经不似活着的生灵。
在祂的脊背中央,十二万枚鳞片组成动态的万妖图腾,这个符号不断吸收着周围的鬼魅概念。当祂吸气时,整个世界的阴影都向此处坍缩;呼气时喷出的却是星海最初的天地灵韵聚合体。那些星尘落在地面,立刻生长出半透明的晶态植物,这些植物根系扎进地脉,叶片上浮现着天地星海。
正是他的出现,姜丘乃至于一尾这个一直没有受到影响的大妖,现在也感知到了自己的视线受到变化,自己也感知到了第二重天的不同寻常,那些阴魂的回忆活着形象画面,也同样在一尾的脑海里浮现——
青灰色天幕被血雾撕开裂缝,青铜阵盘在祭坛中央发出刺耳鸣啸。一位神秘的生灵将掌心抵在滚烫的盘面上,指缝间沁出的血珠被震成细雾,将残破的符咒染出蜿蜒脉络。
地底传来骨节错位般的闷响,三十三根蟠龙柱同时迸裂,飞溅的碎石划破他侧脸。远处护城河逆流冲上城墙,裹着青苔的浪头撞碎在琉璃檐角,残破的斗拱间垂下半截朱红绦绳,在狂风里抽打着斑驳的雕窗棂。
雷鸣贴着脊骨炸开时,他看见自己映在阵盘上的影子正在扭曲。那些镇压千万年的铭文正在燃烧,靛蓝火焰里浮出细密的龟裂纹——就像三日前各大庙宇突然坍塌的泥塑,神像面颊裂开时同样渗出这种泛着腥气的幽光。
“还剩七步。“他数着龟甲方位向前挪动,青砖下渗出粘稠黑水漫过靴面。东南角传来瓦当坠地的脆响,十二重檐攒尖顶的钟鼓楼正缓缓倾斜,惊起的鸦群撞进沙暴,瞬间被绞成纷纷扬扬的残羽。
当最后一道符纸贴上盘心,他听见指骨发出瓷器开片似的细响。阵盘突然下沉三寸,地脉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铮鸣,整座城池的倒影在盘面泛起涟漪——茶楼酒旗、石桥乌篷、连同街角晒着梅子的竹匾,都在波纹中碎成齑粉。
血顺着袖口滴落时,城墙上最后一块刻着“受命于天“的砖石轰然崩解。
而画面突然一转,青灰色浓云压着龟裂的祭坛,一个人跪在八尊青铜鼎中央,虎口被粗麻绳勒出深紫色淤痕。最后一道符咒在指间化为灰烬时,天际传来骨骼断裂般的巨响。青铜鼎突然在雨中发出嗡鸣,鼎身饕餮纹路渗出暗红锈迹,像某种古老生物苏醒时睁开的血目。
东南角的石阶率先崩裂,裂纹里涌出混着泥沙的洪水。他想起三日前在禹王庙看到的壁画,九尾狐撞断不周山时,天河也是这样倒灌人间。雨水顺着发梢流进眼睛里,刺痛感让他看清云层里游走的不是闪电——是缠满锁链的赤龙正在翻滚,每片逆鳞都映着人间灯火。
青铜樽从供案滚落,酒液渗入地缝瞬间腾起青烟。他突然听见幼年时阿娘唱的采菱曲,那时乌篷船头还挂着避水兽铜铃。可此刻浪涛已漫过最后三层台阶,碎玉般的水溅在青铜鼎上,竟发出编钟破碎的凄厉声响。
指尖触到腰间玉璜时,地底传来夔牛低吼。整座祭台开始倾斜,他踉跄抓住刻着二十八宿的石碑,看见自己映在青铜鼎上的面容正被锈迹蚕食。当第一滴赤雨落在眉心时,云层深处传来金戈相击声,像是万千天兵在斩断登天的藤蔓。
潮水淹没脚踝的刹那,他忽然明白那些游走在瓦当上的蟠螭纹,原是困在天地夹缝中的谶语。最后一道惊雷劈开中央铜鼎时,有星斗坠入翻涌的洪水,如同上古神人收走悬在尘世的最后一盏引魂灯。
绝地天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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