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有兵器,还有尸体。
当先一人是名灰袍老者,形貌枯槁,面如恶鬼,脸色青中透白,十指乌黑如墨,分明是练就了十分骇人的毒功。
这人如今已跪倒在雪地上,双眼瞪圆,在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倒了下去。“啊,那好像是毒仙谷谷主。”
“错不了,适才他先咱们出城,没想跑得快,死的更快。”
“这可是江湖上有名的用毒行家,与当年的五毒童子师出同门。”
……
至于剩下的几个,全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高手。
“列阵,扬刀。”
也就在这些人赶来的同时,林中忽有人发号施令。
立见百名精兵悍卒手持长刀,快步走出。
只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这些人竟围着那坐于石上的身影一阵狂劈乱砍,然几刀落下,非但寸功未建,手中百炼钢刀竟是俱皆碎断,一个个虎口崩裂,惊惧而退。
一波暂退,另一波人马当即迎上,又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攻势。
然而,任凭这些人手段尽出,无论刀、枪、剑、戟、棍、棒、锤,哪怕暗器、毒药,但凡能想得出来的,全然奈何不了对方。
“这人莫不是真要成仙成佛了?”
目睹这一幕,那些观者无不是打了个寒噤。
天禽门掌门凝望片刻,忽越众走出,看了眼林深处的那位九五之尊,遂满脸肃容的走向李暮蝉。
他一面抱拳,一面出言道:“好叫李盟主知道,霍某欠林中那人一份人情,曾立下重誓,必以命相报,今日……得罪了。”
对于李暮蝉,这位天禽门掌门尽管心中多有不服,但更多的已是敬重。
全因翠云峰一战,除谢龙腾以外,其他几大绝顶剑手只败不亡,仅凭如此作为,这人便绝非什么心胸狭窄之辈。
李暮蝉却好似入定了一般,不动不言,也不睁眼。
天禽门掌门见状反手满脸凝重,止于十步之外。
“嘶,这人难道上来就要施展凤双飞?”
远处观望的几人咋舌不已。
江湖上公认的第一寥寥无几,如李暮蝉便是名副其实的掌法第一。而这位天禽门掌门所创“凤双飞”,当属拳中翘楚,江湖上但凡见过的人无不奉其为拳中之尊,大有夺魁之势。
天禽门掌门止步的同时,单足点地如金鸡独立,又似彩凤飞天,双臂平展,左手攥凤眼拳,右手五指一拢,形如鹰嘴,双手轻一变化,已是化出漫天残影。
这人气势一提,眼中凶光大放,像极了一只即将俯冲搏兔的凶禽,双臂变化越来越快,起初尚能得见拳影,然此刻只见其举手投足间漫天俱是翻飞的拳头。
见李暮蝉不为所动,天禽门掌门深吸一口气,猝然屈臂内收,如将漫天拳劲尽数融于一拳。
“得罪了……看拳!”
一声大喝,遂见这人单足点地,登时似贴地急飞之劲矢,身形过处,积雪飞卷如浪,拳上所成劲风仿似一声闷雷,眨眼一瞬,已到李暮蝉身前三尺,双脚轰隆一稳,倾力推拳而出。
别看这人相貌阴柔,不想拳势霸道刚猛,大有拳撼千山之势。
只这推拳一送,其脚下丈许内的积雪无不激荡而起,漫天冲飞。
电光石火间,但见此人表情先是凝重,而后惊疑,跟着化作骇然。
这惊天动地的一拳,竟似泥牛入海,春风化雪,不闻半点动静。
恍惚一瞬,天禽门掌门只觉自己似在面对浩瀚汪洋、无边大海,拳劲落下,不过是化作其中的一片小小浪,转眼无踪。
“不出十年,你这一拳,足能跻身当世绝顶。”
李暮蝉纹丝未动,但却有话语传入对方的耳中。
即便是冶儿,比起此人,将来说不得也要逊色不少。
差的不是武功,而是心性。
冶儿虽经他易经改脉,天资拔高,但有他在身后,武道一途势必顺风顺水,无有波澜,自然也就磨砺不出一颗纯粹向上的登顶之心。
而且那孩子性情纯良,无意争权夺势,轻易也绝不杀人,气势上难免弱于旁人。
但这既是弱点,同样还是优点。
也正因为如此,李寻欢方才舍得传下小李飞刀。
天禽门掌门身形剧震,蓦然回神,盖因他那一拳之下竟有一股与适才所发拳劲极是相似的力道逆流而回。
“噗!”
衣衫炸裂,天禽门掌门缓缓收拳,跟着脸色殷红如血,转身就走。
奈何走了没几步,这人就像喝醉酒一样,步伐变得轻飘,扑地而倒。
“掌门!”
天禽门的一众弟子急忙将人抬了回去。
见此情形,那华盖之下的九五之尊已是沉不住气了,“霹雳二老还没来么?他们不就在金陵城内,怎会这么磨蹭?”
“回禀公子,霹雳二老说是要退隐江湖,就不来趟这浑水了。”有人低声回应道。
旁人也是听的失笑。
要知道天下盟是以江南为根基而崛起的,居然让江南霹雳堂去对付李暮蝉,但凡那两个老货敢动手,都不用天下盟开口,不等明早天亮,江南霹雳堂就得没人了。
新帝沉默许久,然后用一种听不出喜怒的语气说道:“不要让他喘息,命人不分昼夜刀劈剑砍,我就不信他当真成了神佛金仙……等等,既然他说火烧水淹,那我就火烧水淹。”
想到这里,新帝眼神晦涩一亮,沉声道:“即刻命人就近伐木。”
“哗!”
看着这些人的动作,旁观众人忍不住哗然。
“这是要火烧啊。”
雪地上还有人在不住劈砍,一个个累的气尽力竭,粗喘如牛。
随着时辰一点点过去,天色渐暗,不多时已化为黑夜。
一干远远旁观的江湖人早已瞧得麻木,就那么看着庙堂势力连换了十几波人马,劈砍到最后已是耗尽刀兵,几无利器,连同不少名剑古剑也都折损于此。
“这他娘的还是人么?”
只这段时间,就见李暮蝉的身旁已堆积起一捆捆干柴断木,形如一个巨大的木塔,将其围在其中,直至彻底封死在里面。
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有人不知从何处取来数桶火龙油,淋在了木头上。
随着火把的落下,一簇火苗登时燃起,然后节节攀升,冲天而上,化作一团大火。
火势迅速暴涨,几乎染红大半天空。
“添柴!”
新帝目光灼灼的瞧着。
如此,一夜无话。
直至天明,火势仍然不减分毫,那些精兵悍卒全都毫不停歇的搬运着木头,不住抛往火焰中。
“人还在,还活着!”
可随着一声惊恐发颤的嗓音响起,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新帝嘶哑道:“给我加柴,加柴!”
此时,这人已没了之前的从容镇定,眼中逐渐浮现出一抹惊惧,语气也变得气急败坏起来。
大火不绝。
然后是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足足烧了五天五夜,原本茂密的雪林现在变得开阔不少,熊熊火焰冲天而起,浓烟滚滚,将大地烧的一片焦黑。
但是,熊熊烈火中,那人端坐如旧,不动分毫。
“他还活着。”士卒颤抖着道。
新帝满目血丝,死死盯着那火焰中的人,嘶声道:“胡道人和白云禅师还没来么?”
有人忙回应道:“公子,胡道人赶来半途,听闻这人刀劈剑砍不伤,火烧不死,已是转去西方云游去了,白云禅师与之同行,没个三年五载,只怕难以回还。”
新帝闻言愣住,而后苦涩一笑,“还有水淹……要不要一试啊?”
“皇上,还是就此作罢吧。”开口的是杨慎,他看着李暮蝉眼中同样满含骇色,亦有惊叹,“此人妙参天理,已是近乎神圣,人间无敌,普天之下恐怕已无人能奈何的了他……莫要强求。”
新帝嘴唇翕动,张口欲言,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良久,望着那火焰中的李暮蝉,他颓丧无比的坐下,涩声道:“你赢了。”
寥寥三字,只似耗尽新帝的全身气力。
蓦然,漫天火势汇聚如流,悉数涌向一个方向。
那是一只手,一只抬起于半空的右手,李暮蝉的右手。
如能纳尽所有,熊熊烈火,竟然尽归掌中,被轻轻攥灭。
李暮蝉睁开了眼睛,起身,自一片焦灰中走了出来,不染纤尘。
就连他手中的伞,亦是丝毫不损。
见此一幕,那些精兵悍卒,连同一众闻讯而来的江湖人,无不满目震撼。
这一刻,他们眼前的那道身影似是变得无比高大,且散发出一股前所未有,惊神夺魄,足以比肩神佛的魔力。
“希望你能言而有信!”
李暮蝉留下一句话,转身步入林中。
身后,忽见有人拜倒,跪伏,颤声道:“武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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