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升道人不愧是妙元天天主座下第一人,云霄子纵然心高气傲,此刻也甘拜下风。然则此战关係重大,容不得稍作退让,她毫不犹豫提起却邪剑,张开革金法则,心神遥遥锚定於虚宙殿,接引陷空黑日的伟力,隔空投入三界,將“幽冥鬼蜮”逐出天域。解升道人没由来心中一凛,下一刻毛骨悚然,忙不迭採取守势,退避三舍,不愿与之硬拼。
陷空黑日中蕴藏著虚元天的根本道法,虽然经歷瞿鱼龙陨落,陷空境无主,天主易位,黄泉道法一落千丈,渐趋於衰微,但根本道法毕竟是根本道法,非他所能撼动,背倚“幽冥鬼蜮”坚守不退,犹如置身於磨盘之中,只会落个粉身碎骨。
黑日伟力投入三界的一剎,灵机长河风定浪息,申元邛长舒一口气,战慄的身躯隨之平静下来,他沉浸於灵机之中涤盪身心,浑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站定脚跟,下意识举首欲观望,一阵危机涌上心头,忙不迭强行垂落,颈椎“咯咯”作响,用力过猛,头晕目眩眼前发黑。他定了定神,只觉危机四伏,后背发凉,寒毛根根倒竖,如同置身龙潭虎穴,踏错半步便是万劫不復!
大德对峙,非他所能插手,连多看一眼都將永墮深渊。低头沉默良久,申元邛扼守心神,咬紧牙关,继续沿著灵机长河溯流而上,步履艰难,如同背负起数重大山。头顶弥罗镇神璽忽分忽合,仿佛察觉到上尊大德的威压,鯨吞鯤吸,不顾一切夺取灵机,推动道法盘旋攀升,寻求冥冥中那一线生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难以言喻的重压鬆了一分,申元邛挺直佝僂的身躯,步伐也隨之轻鬆了不少,身影晃动,越走越快。
云霄子毕竟道行有限,隔空接引黑日伟力,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解升道人很快察觉她的短处,趁隙而入,推动“幽冥鬼蜮”不断蚕食三界,如一头无形的猛兽探出身来,鼓盪阴风长驱直入。云霄子只得引动革金之力,拋出一缕缕剑丝,布下天罗地网將猛兽缚住,但对方只轻轻一挣,剑丝寸寸断裂,便令她白白拋费无数心力。
解升道人大占上风,仍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他深知此战微不足道,哪怕將云霄子打灭也无碍大局,真正的胜负手在於二位天主。魏天帝的目光早已落下,他按兵不动,他在等,等无妄子先出手,而后当断则断,当舍则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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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幽冥道法逐出虚元天,藏起三界之地,挺过这一回意料之外的危机。而解升道人要做的,就是不断入侵三界,摆出一副毕其功於一役的姿態,逼迫魏天帝落下一子,尽失先机!
云霄子使出浑身解数与对方周旋,败局从一开始就註定,仍不遗余力支撑下去,纵不能阻止“幽冥鬼蜮”侵入三界,也要多拖一刻是一刻。她的努力得到了响应,仿佛感受到危机步步逼近,申元邛顶著弥罗镇神璽健步如飞,一路经过上清、太清、玉清、明颐、太虢、炅寐、中辅、遣云、毗沙、化乐、乌浩、彤华、紫霄南天门一十三座仙宫,灵机长河已回溯大半,尽头遥遥在望。
正当云霄子左支右絀之际,陷空境吹来一阵轻风,穿渡时空姍姍来迟,无数瓣纷纷飘落,粉的粉白的白,铺成一条曲折小径,一宫装美妇手持团扇半遮脸庞,身影一阵模糊,款款踏入三界,一双妙目投向解升道人,正是坐镇虚龙殿的鱼玄机。
云霄子压力大减,心中隨之一定,解升道人看了鱼玄机一眼,微微摇首。当年革真人、浑天老祖、无妄子联手將瞿鱼龙逐入永寂,消除道爭的变数,不想瞿鱼龙早有后手,借镇道之宝回归现世,改头换面,是为鱼玄机,藏匿於陷空境不出。及至魏天帝入主陷空境,容不得她首鼠两端,过往种种如春梦无痕,鱼玄机就此收拾起心性,坐镇虚龙殿,甘居其下,不再做其他念想。
曾经的虚元天天主,纵然道行一落千丈,从此退出道爭,苟延残喘,仍是不可小覷的强敌。解升道人攻势为之一挫,他虽不惧云霄子与鱼玄机联手,却也不愿以一敌二,一味僵持下去。他默默起心意一唤,“幽冥之眼”中人影晃动,蛊三、屯蒙、困井三位同道渐次现出身形,“幽冥鬼蜮”得四位上尊大德气意推动,撕裂虚空,源源不绝挤入三界之地。
云霄子与鱼玄机双双色变,此番妙元天偷袭三界蓄谋已久,事先没有分毫徵兆,魏天帝有所警惕之时,无妄子已扣门而入,牵扯住他不得分神。陷空境坐镇诸殿的上尊大德奉命驰援,云霄子去得最快,鱼玄机慢了半拍,至於大陵五、湿人头、巫轻肥、如来等同道,眼瞅著已赶不上了!形势急转直下,三界本源动盪,极天深处星辰坠落如雨,如蜡炬烧到尽头,亮起最后一点光明,黯然熄灭。星爆之威何其狂暴,但在诸位大德眼中,无异於米粒之珠,不堪一顾。
兜兜转转,埋头跋涉,申元邛终於经过光明宫、斗牛宫、妙岩宫、菩提宫、兜率宫,来到弥罗宫前,灵机长河到了尽头,弥罗镇神璽神完气足,熠熠生辉,体內道法充盈,黄泉之气飞腾如烟,迴旋如水,已増无可增,涨无可涨。他觉得有点惆悵,伸手將神璽摘下,缓缓转过身望去,为了成就他今日的道法,天庭灵机十去七八,仙界一一隱没,三十六宫破败萧条,再也无法回復往日盛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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