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机宝船、大福船进出长江水道,即便没有提前报备,也必须接受询问,掛出將旗打个招呼,尤其是需要控制速度,不可衝撞蛮横。

可今日这艘宝船,古怪得很,不掛將旗还敢全速朝著金陵而来,不可不防。

毕竟宝船容载军士数量多,动輒一两千人,这可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一旦作乱,足以让金陵城人心不稳。

朱元璋有些恼怒,水师做事向来稳重,如今竟出了这么一个目无法纪的玩意,实在应该严惩,当即下令:“调金陵水师严防,让其停泊在长江之上接受盘查,將船长及一干將官——”

突然,朱元璋想到什么,脸色突然变了,抬手道:“让金陵水师清空码头,商船该走尽走,走不了的,也要確保没人在船上。你与金吾卫指挥使,带三千军士前往护卫,沿途——彻底净街!”

方美惊讶地看著朱元璋。

彻底净街?

这应该是朱元璋第一次说出这般词。

不管什么身份,哪怕是朱元璋出门、朱標出门,只要不是公开的大礼仪性质的出行,並不会安排人净街,更不要说彻底净街!

这里的彻底净街,可不只是说,打扫乾净街道,还需要將沿途的商铺关闭,百姓赶走,一句话,乾乾净净又清清静静的街,这才是彻底的净街。

地方官员路过时的所谓净街,只能说是清道,保证道路畅通,行人靠边站。

朱元璋见方美愣著,当即催促:“还不快去!”

方美领命。

金吾卫指挥使马騤带著军士出动,將承天门——千步廊——正阳门都给封了,原本庆贺大捷的百姓更是不明所以,最倒霉的还是官员,原本打算去赴宴吃饭的,结果被堵到了衙署里面,出也出不去,给人家说庆功宴,人家也不理睬,说多了就拔刀子……

兵部侍郎沈溍气得不行,站在门口就数落金吾卫无法无天,要上书弹劾。

可没人理睬。

皇帝旨意,你要弹儘管弹。

方美、马騤赶赴龙江码头,很快,卫国公邓愈也带了两千军士前来。

马騤给邓愈行礼之后,问道:“何人至此,竟惊动了卫国公?”

邓愈摇头:“还不清楚。”

这是一句实话,邓愈真不知道谁来了。

蓟州大捷的消息传遍金陵,正是百姓乐呵的时候,突然净街,反而给人一种不適,有一种泼冷水的感觉。

朱元璋做事从来都是一个目的性很强的人,他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没头脑的事,除非,来的人很重要。

但是——

来的会是谁,谁值得动用如此大的动静?

顾正臣?

不可能,他回京必然是带军队一起回来,以凯旋之姿。

买的里八剌?

那也不可能,那是大军的战利品,他提前到了金陵,顾正臣他们如何献俘?

可除了顾正臣、买的里八剌之外,还能有谁?

一个能调动宝船,一个敢不掛旗,一个还敢直奔金陵的胆大包天,能让皇帝下令带军队净街迎接的傢伙,能是谁?

宝船终於放慢了速度,缓缓进入港口。

岸边的军士虽然没有亮出兵器,但依旧颇是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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