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刀见昊祯在旁一脸慎得慌的样子,道:“蒋公公,这位是?”老人问话的同时,刘一刀从药匣里取出一个砚台,滴了几滴水,竟然磨起了墨来。

“暂时还没。”

蒋公公转脸看他:“怎么,打退堂鼓了?”

蒋公公道:“人啊,看来生来就是不公平,切我们宝贝儿的时候我们得双手供上银子,还得拜你们为师,讨要宝贝儿的时候还得塞大把的银子,便宜全都让你们占去了。”

蒋公公道:“承受不住也得承受,在宫里头,比这残忍百倍的事情多着呢。”说完,他赶紧左右看了看,埋怨道,“差点被你害死,忘了隔墙有耳,如果我刚才那句话被人听到,传到上头那里去,我非得被人乱棍打死不可。老实呆着,再不济,也得帮一个。”

刘一刀推开门,房间内点了十多根粗如儿臂的蜡烛。不过,由于窗户上糊了不知道多少层的纸,竟然一点都没有透出来。如此密封,应该是怕在净身过程中当事人受了风。

上房里,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正在磨刀石上专心致志地磨着一把刀,刀形很像镰刀,不过小了很多,每磨几下,他就端过放在小条椅上的酒盅,“滋儿”抿一口酒。

“那我就把人交给你了,刘爷。”

刘一刀问道:“怎么不一般?”

这是一个很清秀白净的男人,年岁不大,但是让人一眼就觉得他不一样的,是他脸上的凛然不惧。在这样一个关头,能表现得如此淡定的,非一般人能够做得到。

老人冲刘一刀道:“是不是不一样?”

老人举起刀,迎着光线,往刀身上喷了一口酒,道:“好了,锋利得很。”

房间的正中央,五大绑着一个男人,他的裤子已经被褪了下来。

“一切都准备好了?”

刘一刀讪笑道:“这咱也说不清,反正祖上就这么传下来的,约定俗成。你也不用烦,你不正跟着怀公公的嘛,不出两年,发达了,把你的宝贝儿赎回去就是了。”

男人没有回答。

“这批人和以前自愿净身的人不同,他们是被俘获的。自来到院子里知道将要发生的事情的时候,没有不大吵大闹、拼命挣脱的,只有他,全无反抗的举动,绑在那儿很安静,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虽说今生做不成男人,可是来生缺了这一块也不行啊。百年入土时,宝贝儿是一定要陪在身边的。”

昊祯心中笑道:“是啊,这是人生的一次蜕变,不知道多少人走进这道门再出来后,变得多么贪婪和可怕。”他的印象中,太监都是恶贯满盈,坏事做绝了的。

“好嘞,你尽管放心吧。”

“放心,放心。二叔,把准备好的家伙事儿都给这位小哥,让他帮忙拎着,您老端着药就可以了。走,咱们办正事去吧。”

男人冷哼了一下。

刘一刀道:“原来如此,我说呢。看样子怀公公蛮器重你的,他让你来帮忙,你可得多领悟领悟怀公公的良苦用心啊。”

蒋公公接着道:“怎么样,刘爷,这批人好招呼吗?”

刘一刀一行三人来到了院落最后面正中间的房间。

“唉,好吧,我叫王直。”

刘一刀颔首道:“果然不同,二叔,开始吧。”

“那么你断子绝孙,可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折了人没?”

“好了,二叔做事你小子还不放心吗?”

蒋公公敲了下自己的脑门,道:“得,光顾着和你说话,差点忘了正事。他叫柳士元,怀公公命我带他来净身房帮一天忙的。”压低了声音,“这是我们私底下说话,其实怀公公是想让他见见血,经经事,好知道宫里头不好混。”

虽然这个男人一直表现得冷静,不过昊祯从进来起就替他痛惜,当听到名字的时候,昊祯一下子惊呆了,失声道:“你是汪直?”

男人很诧异昊祯的反应,略微抬起身子扭过头来,看着昊祯,道:“为什么你听到这个名字这么震惊?”

昊祯心道:“不会这么巧吧?历史上臭名昭彰的太监汪直就是他?”见三个人都目不转睛盯着他,连忙辩解道:“不不,只是重名罢了,汪直是我以前的朋友。”

男人道:“那他是哪两个字?”

昊祯道:“汪洋大海的汪,正直的直。”

男人喃喃地道:“汪直,汪直。从今日后,我便是无根之人,愧对列祖列宗啊,汪直,以后,我就叫汪直算了。”他提高嗓门,“爷们儿,劳烦您,就在瓷瓶上写上汪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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