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或浓或淡的影 （五）

第四章 或浓或淡的影 （五）

“八姐不知道怎么把这件挑出来了。”静漪说。这应是收拾出来要拿去收着的衣裳，就挂在了衣橱的最外面，之凤性子最急躁，未必耐心替她找。“很难看吗？”她扯了扯裙摆，这会儿就算是难看，也来不及换了。

“怎么会难看。”杜氏很满意的笑着说，“你平日里穿的就素净了些。你们姐妹的衣裳，都是一式三样的做，她们整日姹紫嫣红的，独你不肯鲜艳。我看今儿这么穿，就知道一定不是你自己挑。好看，我爱看你们穿的艳丽些。”杜氏说着，替静漪将头上的发饰拢了拢，更满意了。

之慎忍着笑，没再说什么。

下车时之慎悄声跟静漪说：“等下进戏楼呢你可千万当心，别让人一不小心认作要登台的。你看看你，这朵钻石亮的都赶上程老板那行头了。”

静漪气的伸手便要打之慎，一转眼看到杜氏那嗔怪的眼神，便只拿了手袋作了个势，挽起杜氏的胳膊扶着她，说：“母亲我们走，不理九哥。”

“老九老十自小好的跟双生子似的。”三太太笑道。

杜氏笑笑。

之慎和远达都笑不可遏。

无(错/版本在/69!书吧{读！^6;9&书@吧{首发`本小"说。-

“门庭若市啊。”之慎笑着说，“连卖酸梅汤的都来了。”

是孔远遒的幼弟远达。

静漪笑。

静漪方笑着点头，说：“那多谢了。”

孔太太一边说请进来，一边跟杜氏说：“说着话儿这就到了。”

孔远遥笑嘻嘻的，过来拉了她，说：“就只有你规规矩矩的在那里，没见你们七小姐八小姐，都没来得及站稳了就奔东园跳舞去了吗？看你可怜，趁乱叫你也出来。咦，这个球好漂亮！”她说笑着便要拿，静漪把球藏到身后去。

“和我们姑太太一个脾气，急性子。”杜氏笑着说。

绕过屏风并不见远遥的影子，她走了两步，轻声的叫道：“远遥？”走着走着便进了后面的屋子里，是间布置华丽的内厅。静漪走进去，仍不见远遥，便站下来，忽听见格格的笑声，在外面。她拎着那只球，穿过内厅出了门，果不其然在外面的亭子里，孔远遥站在那里，和之慎远达在聊天，她就笑道：“好呀，什么时候都悄悄儿的跑到这里来了？就留我一个人在那里。”

静漪看看这门内，比外面自然又是不同的光景。远达在跟之慎说，东园大哥他们在，舞会还没有开始；堂会戏在西园——客人多的很，府里闹市一般，穿梭似的仆役一溜儿小跑的应付差事——“母亲去了西园？难怪远遥说头疼，我看着人这么多也发慌。”静漪道。

静漪接了，说：“我娘连日来身上不是很爽快。她说过几日过来再给您问好的。”

“还是给我吧，你今儿这行头再拿个球，等会儿往戏楼子里一坐，人再当你是要串戏去——唱一出抛绣球？”远遥打趣静漪。

静漪心想今晚上姑姑恐怕是准不来。她刚刚进门的时候，就听到身后的招待员说黄家的车子来了，不知道是不是驻英公使黄誉？若是黄誉，再携女前来，那今晚上，她倒是能见到那位誉满京华的黄珍妮黄小姐了，该是怎样的风流人物呢……她正琢磨着，就见有人进来跟孔太太报告，说黄太太和小姐到。

静漪跑到卖老汉的车前，跟老汉说要一个新编的球。她看着车子上的柳编筐子摆的整齐，多的是夏日当令的。倒没有名贵的。看到垒的整整齐齐的栀子，她凑近了些看，朵朵都娇艳。若不是白色的，她真想买一大把带进去。她挑了一个漂亮的球，付了钱，待要走，老汉又从架子上拿下一小串白兰来给她，说是送的。静漪本不想接，但见那白兰馥郁芳香十分可爱，挂的时候久了在这炎炎夏夜，也是凋零的命运，就拿过来，只是坚持要给钱，掏了几个零碎钱给老汉。老汉却不收，笑着说：“小姐也是喜欢儿朵儿的，送您。”

“有日子没见你，可是长高了不少。”静漪看他，问：“远遥呢？可出来了？”

“说到你们姑太太，到这会儿还没来呢。”孔太太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