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这位上司,轻易不肯露出这么犹豫的神色。他知道他既然来了,一定有话要说的。刘长卿回身,就看到程家十小姐站在他身后。他也不敢直视十小姐那黑沉沉的眸子和清丽的面孔,只将油纸伞双手递过去。

静漪笑了,和之忱说起刚刚发生的事——她在雅室中等三哥,百无聊赖,拿了茶碗在室中转悠着看墙上的书画。今雨轩历史悠久,又素来吸引文人墨客,名人书画并不在少数。那室中就有一幅著名遗少的小字,她虽一贯看不上男人写了一笔类似闺阁体的娟秀小字,在这秋雨绵绵的日子里,长条幅里的字,看起来倒也很过得去……门啪啪的被拍了两下,她听到便觉得不是三哥来了,回头一看,果然是个高挑的洋装美人。看上去,她年纪比自己该大上几岁,艳若桃李的容貌倒在其次,那瞪着她的眼里露出来的神气,大胆而又直率。一瞬间,她就觉得这个女子的样子,有些像她的三表姐赵无垢。

程之忱将闾丘主任送上车。他站直了,脚后跟一磕。目送着闾丘的车子跟上索雁临的车,车队缓缓驶离。

“谢谢。”静漪撑起伞,往之忱所在的方向走去。

静漪看到雨丝柳丝扑到三哥身上来,长衫渐渐的湿了,便说:“我看三哥兴致好,就想陪三哥走走。三哥该有多少年没有在这里散步了吧?”

“虽是这样,也不能从北海走到什刹海去吧?”静漪走在之忱身边,看看他,说:“听母亲说过,从前有个相士,说三哥你是操心的命……操心的事再多,也得顾好了自己。”

程之忱见闾丘绍谦沉默,也不主动开口。

“三哥你只管这么拿便宜话打发我。”静漪见之忱是笑着的,便知道他大概没有什么特别不痛快。于是胆子大了些,说:“那个姐姐,是真的喜欢三哥吧?”

最终,程之忱还是到了作战部队。仗打的多了,之忱屡立战功,请功的名单中、颁布的嘉奖令上常有他的名字。后来,程之忱娶了钱校长的独生女,只是婚后不久,妻子病逝……索长官再次注意到程之忱,是因程之忱在索系与白系部队的一次小规模冲突中,措施得当,没有使冲突升级,从而使得两下里仍相安无事。

之忱接过伞来,说:“怎么不在里面等着我?看着凉。”

一个单薄的身影追上了他,将伞举高些。

他站定,她也停住了,对着他微笑,也不说话。

“这就好。”闾丘绍谦说完,拍了拍程之忱的肩膀,出门去。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弄的也发愣,悄悄的走出去,站在楼梯的转角处,能看到这女子走出茶馆,似乎是知道她在看,特意的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大眼睛里的明媚、热烈和骄傲,简直要照亮这个阴雨的天气了……她回了她一个微笑。

“你跟段奉孝说,今儿这一笔我给他记上。回头慢慢跟他算。”程之忱说着,抬脚便下了台阶。

闾丘绍谦看向程之忱。

柳丝随着微风拂动。湖上烟波浩渺,因为下着雨,有雾,看不太远。

“我想去看看大表姐呢。”静漪轻声的说。说是高兴的事儿,竟也能想到不如意之处。

刘长卿愣了一下,想要叫住他,又不敢唐突,只好转头骂人:“伞呢?还不给我拿把伞来!不长死活眼!”

他知道侍从室地位之重要、之敏感。也正因为如此,他坚持要程之忱。

索长官收到报告后,只问了他一句:又是那个程之忱吗?

她大概也能猜到三哥必有他的为难处,所以他不开口解释,她也不问。

她看着这女子,也不主动开口。总觉得她这样闯进来,必然是有话的——听刘副官说,段奉孝吩咐陈掌柜,今日这里只招待“贵宾”,那这个女子,该是贵宾之一喽……

此时见三哥那有点儿错愕的表情,她就想笑,挽着他的手臂,拉他往回走,说:“既是这样,为什么不早些和母亲说呢。”

闾丘绍谦点头道:“那今日我先回去。受夫人所托,来看护二小姐,不能大意。”他走到门边,说了一句,“之忱,做大事不拘小节。你一直以来的理想和抱负呢?切莫一时意气。长官很信任你。”

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是啊,多少年没有在这里散步了。”之忱微笑道。

静漪莫名其妙的,也要跟着回头看,但见之忱皱眉,便没动。

到了家门口之忱下车便进了门。

静漪略慢些,走两步步,到底抑制不住好奇心,回了头,就看到两辆车子随着他们的车开进了巷口。车停下来,有些远,隐隐约约的,也能辨认出来,是刚刚在今雨轩见过的……她张口就想叫之忱回来,一看,之忱已经快步走进了二门。这会儿大呼小叫的,也太不像样了。

她想了想,有了主意,转身下了台阶。

“十小姐!”门上家仆见她大门不进反而往外走,急忙叫她。

静漪摆手示意,道:“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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