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漪跟随着宛帔走出礼堂,恰恰看到这若天女散似的美丽一幕。之忓说:“十小姐,黑子除非出奇招,败局已定,不如另……”
静漪沉默片刻,才说:“也不定特为了三哥的婚礼。”
“坐正了吃。”静漪见他偏坐了,说。
陶骧婉拒,说他的车子在等了。
静漪跟着起身。
之忓沉默。
杏庐里只留了两个老妈子看门,连秋薇都被召集去前面做事了。
之忓无奈,只好坐正了。
两个人慢慢的吃着饭,除了偶尔飞鸟穿过岸上的竹林声,静静的只有一点风声。
宛帔见她这样,摸了摸她的颈子……
“把这个拿到后面水阁里去。”静漪指着屋内桌上的两个食盒,说着她自己先走了出来。
“你要真肯去跳跳舞,我倒也喜欢。”宛帔微笑,恰好看到载着新人的车排成队顺序离开……看着这团锦簇的喜庆场面,她竟有些心里空落落的,转头看看身边的女儿,又不禁回头看了眼陶骧。
之忓捻了棋子,却半晌没有下。
“和我下完这盘棋如何?”静漪指了指棋盘。
宛帔担心的看着她,说:“礼堂里人又多,气味又杂。等会儿回家,就回房歇着吧。我和太太说,晚上也不让你出来了。你身子还弱,搁不住那么闹腾。”
“十小姐,这不合规矩。”之忓说。
“好些没有?”宛帔抓着静漪手,担心的问。
静漪看着坐在前面的之忓,只露了穿着黑色西装的肩膀,暗沉,灰暗……她说:“娘,我累。”
“你还记得几岁来的吗?”静漪等之忓放下碗筷,才放了筷子,问道。她递给之忓一条手巾。
之忓原想拒绝,但见静漪自己已经先选了黑子一方坐了下来,只好坐下。
香喷喷的一桌饭菜,让人垂涎欲滴。
“小姐过谦。少爷小姐都不是在这上面肯下功夫的人。”之忓听她说棋,略安心些。
走出来,静漪觉得呼吸完全顺畅了。
“你可吓坏我了。走快半步而已,一回头竟不见你,急忙叫之忓……多亏了七少爷。七少爷,有劳你。”宛帔转头对站在一旁的陶骧说。
静漪皱了下眉。
“父亲待你,其实跟九哥是一样的。”她站起来,之忓也跟着站起来。
静漪摸摸额上的冷汗,勉强笑着说:“刚刚忽然心慌,喘不过气来。”
“什么规矩?你是老爷身边的人,按说降格来这里当差,都是不合规矩的。坐吧,”静漪拿起筷子来,温和的说,“你要不吃,我也不吃了。”
“娘,刚刚我那是饿的啦。您放心吧,我回去吃过东西,还攒着力气晚上跳舞呢。”静漪安慰着宛帔。她当然听的出母亲语气里的犹豫,她也知道母亲今天要管着不少事,许是饭都顾不上好好吃,更别说晚上的堂会戏,能陪着坐下来,也不能安心看的。她们毕竟是主人家,照顾好宾客才是最重要的。何况晚间家中的舞会更是三家共同为了新人举办,客人比往常会更多一些的。正是用人的时候,她怎可一味躲了去?
“老爷忙,现在极少有空下棋了。”之忓没有正面回答静漪的问题。
之忓见她走到棋桌边,不知她要做什么,静默的等着她发话。
礼堂里宾客几乎散尽,除了他们几位,只剩下工友在收拾观礼的客人们走后留下的垃圾。
静漪见母亲好久都不说话,转脸看她,就见母亲皱着眉头,愣了愣,叫:“娘?”
等之忓摆桌子的工夫,她看着旁边石桌上的一盘残局——这不知是什么时候,她和三哥在这里下的。棋局未完,三哥离开了,就这么撂在这儿……她静静的看着,就听之忓说:“十小姐,用饭吧。”
虽说是一切从简的婚礼,该尽的礼数、该摆的酒席仍是要摆。孔家和金家是大宴宾客三日,程家则是中午晚上各有一场酒席,晚间另有舞会和堂会,论起来也是繁琐到了极处。因程之忱和索雁临后日便启程回南,今晚到程府晚宴的人一定是格外的多。
之忓见她笑了,窘迫的从石凳上下来,拿了外衣穿上,问:“十小姐,有什么吩咐?”
“是。”陶骧点头,“您先请。”
静漪坐在母亲身边,握了母亲的手。
待她恢复意识,发现自己已经坐在礼堂的木凳上,离她最近的是母亲的面孔,满是焦急。见她清醒了些,仍是搓着她的耳垂。她有点儿茫然的转头看看四周,之忓在,还有陶骧……两人都是黑色的西装,黑的让人看着压抑。脸上倒还都是平常的样子,看不出什么来。之忓见她看过来,往后退了一步,被陶骧的身子遮住了大半个人。
陶骧点头说是。
之忓沉默片刻,指着东北角的位置,说:“从这里开始,白子已现屠龙之势……”他说着,将白子落下,再抬头,对上静漪黑沉沉的眸子,他一省,“十小姐绝不是看不出来,之忓卖弄了。”
“你也说了,除非出奇招。你怎见得,我没有奇招?”静漪收回目光,落在棋盘上。
之忓静默。
静漪全神贯注在指尖这一颗棋子上,过了好久,才在西北角安下它。
之忓眼睑微微颤动,捻着白子。
静漪轻声说:“这样,才有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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