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若即若离的鬟 （八）

第七章 若即若离的鬟 （八）

静漪没有立即跟上去。

陶骧那习惯性的带有命令口吻的话在她听来很如入耳。

“十小姐？”四宝跟上来。

静漪对四宝摆了摆手，四宝就没过来。

她还是跟着走进去了。

这是通往赛马场内里去的一条小路。赛马场是专门为在北平的外国人和权贵们骑马、赛马而建的场所。粗粗看起来，围墙内的赛马场，像一个欧洲的小村落，街巷、建筑都充满了异域风情，驯马师里有很多都是外国人，这也就更让这儿显得洋味十足了。

静漪只是来这里看过几次赛马，并没有真正走进这里。这么近的看着马场里的陈设，让她觉得新鲜。

“漪儿，”无暇低了头，攥着静漪的手，思索半晌，似乎在考虑接下来要怎么说。静漪本想阻止她，因为看到无暇实在是伤感，她亦不忍让无暇如此。但她没能说出口，只静等着无暇开口。无暇说：“漪儿，陶骧这个人，我的确是信不过的。既然你已经决定，我不再多说什么。只要你记住，漪儿，任何时候，你需要我，都可以找我。只要我能做到的，必然为你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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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来的时候，有驯马师替他把马牵走了。

无暇也顾不上静漪的心情，她坐到静漪身边来，握了她的手，说：“漪儿，你跟我说心里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陶骧……陶骧那个人……”

“碧全夫妻俩今晚在这里宴请他们的外国朋友。过两日，他们也就南下了。或许我们可以找个时间一起吃饭。”陶骧走出来的时候说。

空旷的马场里，除了他们两人，和那匹白马，就只有贴着地面吹起细微沙尘的风。

他将静漪送上了车，站在车边，看着她。

“二表姐，你过的好么？”静漪问无暇。

静漪走在他身边，看他不时的拍拍马脖子。

古井一般的眼睛里，并不是暗淡无光，可也没有活力。

“你去意已决？”无暇问。

她看到一匹雪白的马在场地内自由的奔跑着，撒欢儿似的。长长的修剪的十分整齐的尾巴甩着，看得出来它很快活。

“在外面呢。我看到她了。秋薇！”无暇叫着，“你在和谁说话？”她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声。

静漪脑中轰的一下。

静漪的清醒，让她吃惊。

无暇就看静漪。

“我知道啊。”静漪说。

她缩了一下手。

好像刚刚，他们什么话都说定了，又好像什么话都没说。

她禁不住心疼。

无暇沉默片刻，才问：“舅舅也同意了？”

心跳有点缓。

陶骧站在护栏边，也看了一会儿那匹白马，才转头对静漪说：“以后不要随便见什么人。”

陶骧说：“一起吃晚饭吧。”

陶骧仍注视着静漪。

“如果你同意，我们下个月成婚，只是你必须跟我回兰州。没有意见的话，今晚我就去见你父亲，请他允许。”陶骧看着静漪。

“那你还嫁！”无暇丢开静漪的手，白净的面孔泛红，眼睛里满是关切。她今日好不容易有空，过来探望舅舅舅母，也惦记静漪。她已经开始准备行装，不日将随夫婿南下。从此要远离娘家亲戚了。不想从静漪嘴里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心里乱糟糟的。她抬手摸着静漪的额头，问：“你是不是还没醒酒？那晚黄珍妮灌你酒，把你给灌糊涂了吧？”

但是她没有哭。

静漪倒镇静，她对秋薇说：“跟程仪说，让他回父亲，我换过衣服马上就去。”

所以她猜想，无暇表姐是满意她的婚后生活的。

无暇拍着她的背。

“如果你想……”静漪说。

簇新的衣着，让她显得和原先素雅的样子有些区别，似乎也看上去有些不同了，更沉静也更稳妥。

无暇叹了口气，说：“我是怕你，我是怕你……怕你一时糊涂。漪儿，告诉我，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无暇点头。

静漪以为他还有什么话要说，他却没说。只是拍了拍车顶，让宽叔开车走了。

“不管谁、以什么样的理由约你见面，你只需要告诉我。”陶骧对静漪说。

陶骧也不罗嗦。他打了个呼哨。白马跑过来，他牵了马缰绳。

“哪怕是未婚妻。”陶骧回答。

秋薇进来，回道：“是老爷跟前的程仪。说老爷让小姐去一趟书房，老爷有事要问小姐。”

陶骧低头，问：“想什么？”

姐妹俩面对面坐好，互相擦拭着眼角的泪。

她有点羡慕这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