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入鳄腹,符入月潭。月潭之畔,宁风放下手臂,气息微促,额前有豆大的汗水滚落下来。连他自己都不能判断,这汗水到底是催尽一身太阳法,全力激发太阳神符导致,亦或是在……紧张!

一笔一划的玄奥纹路清晰可见,仿佛有一双巧手,趴伏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敲打出来一般。

恍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风过无痕。

宁风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强逼着自己不去想鞭长莫及的猫瘟镇子,去想着那些神魂困于镜界的孩童们,是否随着那声镜碎而得救。

“死了没有?”

“镜儿!!!”

“嗤嗤嗤~~嗤嗤嗤~~~”

那怎么办?

舒百灵长出一口气,终于放心了,继而眉飞色舞,这样一个能镜游千里,无处不在又无所不在的存在着实是太过恐怖,而连这样的存在都死在宁风的手中,他又觉得与有荣焉。

看他那表情,其喜悦与骄傲,甚至比宁风还要多上几分。

“不然还能如何?”

镜公子惨叫声声,一开始还是宁风声音,到得后来变得尖锐、变得阴柔,好像躲在阴暗处伺机的老鼠陡然曝露在阳光下,惊慌的叫声。

下一刻,风乍起,拂过干涸潭底,扬起烟尘无数,太阳神符的印记掩盖其中,渐不可见。

钦佩之余,他又觉得老天还是眷顾地,不然有太多的万一,太多的意外。

“前面几天宁公子用的手段的确是厉害,但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我们不可能一辈子不近镜子,不临水洼,远江河湖泊,早晚为之所趁。”

“我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他长身而起,厉声大吼:“是谁?!无论是谁?我要你给镜儿偿命!”

在潭中最后的镜面不存之一瞬间,无论是宁风还是舒百灵,心中蓦然听闻一声异响,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

镜公子在怒吼,到了这个地步,他哪里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中了算计。

月潭之东,宁风和舒百灵看着泉水重新涌出,在潭底铺成薄薄的一层,泛着盈盈水光。

他展颜一笑,笑容干净明澈得一如阳光。侧着头道:“我说过。我用了很多心思。”

如鹿疲惫,不曾跑到湖畔;如人手痒,半路打杀祭了五脏庙;再如鳄鱼报餐了一顿,没看上那点肉……

镜公子撕心裂肺地大叫着,月潭上时而闪过晦暗的光,似要将一池湖水凝成镜子,倏忽之间下在光热中解体。

“呼啦”一声,黑袍席卷,老者纵地而起,化作一道黑色的光,倏忽之间呼啸而过,挡路的无论是冰山还是狂风,尽数被撕扯得粉碎。

又一瞬,什么大城,什么众人,尽数梦幻泡影般消散。

他们更不会知道,在千里之外的一座大城,城中最好的青楼中,最红的头牌忽然尖叫出声。众人拥入其间,看到一个脸色惨白的黑衣年轻人猝死当场。

“可是……可是……”舒百灵可是了半天,想到是那可以不来啊,以神符为威慑,以宁风这几天内做到的事情,绕着道,谨慎点,避开些,熬到回太阳神宫,还怕得谁来?

“啊啊啊啊~~~”

在宁风倾力引导之下,这最后一张太阳神符的威能全面爆发,一道道水柱冲天而起,散开皆成虹彩四现。

“如此算计,我不服,我不服!”

月潭之水不住地被蒸腾着,越来越少,湖上的烟霞愈来愈浓,在夕阳下发出彤彤之色,折射出万紫千红,有一种别样的美丽。

说话间,宁风双臂展开,正对月潭,如在拥抱着大日。

舒百灵偷眼望向宁风,见他脸上有掩盖不住的疲惫之色,惟有一双眼睛清明如故,凝望湖泊,不由得心生佩服。

想到这里,舒百灵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心想:“这样的祸害,还是早死早干净。”

他在侧耳倾听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镜公子喊叫,一无所获。

此刻站在月潭之畔,看着夕阳似乎看够了热闹舍得落下山去,看着失去神符力量镇压的泉水重新在涌出清泉,宁风和舒百灵不曾知道,在镜碎的声音传来时候,方圆十余里内异动连连。

舒百灵啧啧赞叹,时不时偷眼望向身前半步距离的宁风,看着他双臂向上,整个人也显得高大起来。

从一开始的满月,到如被天狗啃去了一口,再至弯弯半月,渐于细细月牙……

“啪~”

“你们,得救了吗?”

月潭之底,原本是淤泥沉积,此刻尽数干涸、龟裂,连泉眼都在无力地汩汩,冒出一点儿水来,立刻被蒸发。

想来,用不了多久,它就能重新倒映天上明月;用不了几年,就会再有鱼儿在里面争相竞游。

黑袍老者惊怒交加,一声大吼,方圆百里之内,无数的黑色冰川在崩塌,无数的冰风暴形成又湮灭。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说话间,宁风已经举步,向着更东方,那个太阳永恒照耀的地方走去。

他的背影处,坚定的声音传来:

“只是……”

“这世上不是什么都能逃,都能躲的。”

“有些事,是一定要做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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