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晋当下恍然,一拍脑门。廨房中的气氛陡而凝固,陈玄礼猛然睁开眼睛,怒视着秦晋,他对天子忠心耿耿五十余载,还是头一次被人当面指责大奸似忠。
陈玄礼被关在了东宫前堂的廨房内,李亨在众人的拱卫下推门而入。
本来李亨对今夜举事也只抱着尽人事听天命的态度,实在是被各方势力逼到了死角里,不得已而为之。现在,他却有如眼前豁然一亮,似乎已经能见到黎明的曙光了。
骤然间,陈玄礼就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垂下了白的头颅。
所以,李亨当即就改变了主意,由传见转而为亲自去见陈玄礼。
顿时之间,陈玄礼的自尊心受到了强烈挫伤,他可以在秦晋的威逼利诱面前岿然不动,也可以忍受成为阶下囚的羞辱,但是,秦晋的话恰如一柄利剪,将他的遮羞布彻底撕开,他只觉得自己仿佛一丝不挂的被展览于人前,无地自容。
李亨发觉时机成熟,便趁势说道:
可见,大唐百多年来,皇位的继承,无不参杂着血腥与暴力,兄弟相残,父子无情。如果一厢情愿的以为当今天子会放纵对皇位有威胁的人留在朝堂上,那不是痴人说梦吗?
“大将军难道以为天子还能力挽狂澜吗?”
还未开口就先堕了气势,秦晋看在眼里,却也不奇怪,李亨为人较为厚道,能够闻之赧颜,正说明了他不是那种辣手无情的人。
秦晋说的都没错,他的确在多数时候明哲保身,从来不干涉朝中权臣的事务,更不会对天子指手画脚。到头来,这些自保的行为手段,在秦晋的嘴里都成了大奸似忠的罪过。可是,他有的选择吗?
“陈玄礼怎么可能为我驱策?”
“哎呀,都怪臣说的不清楚。臣已经将陈玄礼控制在东宫之中,只要太子殿下现身相劝,相信他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其实秦晋说的还是保守了,现在神武军控制了皇城以及东宫各门。龙武军则负责长安各门的巡防,只要能与陈玄礼联手,今夜大事几乎便已经有了八成以上的把握。
秦晋冷笑一声。
随之,陈玄礼发现了与秦晋并肩而立的太子李亨,而李亨看向他的目光中似乎也有一丝鄙夷忽闪而过。
“中郎将之言有失偏颇,大将军从龙之时,悍不畏死,立下不世功勋,现在为奸佞所钳制而难有作为,也是有苦难言。”
“大将军忝居高位而尸位素餐,纵容奸贼祸乱朝廷,而不能出面震慑朝纲,眼见着天子为奸人所惑,又不站出来对天子加以规劝。以秦某看来,这等行径实在是大奸似忠,祸国帮凶!”
“殿下折煞了臣,当务之急是劝说陈玄礼站在殿下一边,只要有龙武大将军在侧,长安便已经安定了一半。”
东宫在入夜之前,是被杨国忠带来的禁军所控制,入夜之后,裴敬突袭东宫,控制权便又到了神武军的手中。东宫内虽然不见神武军士卒的影子,但李亨却时刻能感受到,这座宫苑已经不再他的掌控之中。
这一番话对于陈玄礼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而这番话又出自太子之口,更是替他辩了“不白之冤”。
一念及此,陈玄礼不由得老泪纵横,这眼泪自然不全是出自惭愧,很大一部分则是出于自己的一时大意而身陷囹圄,辜负了天子的器重,而他本人的人生轨迹也将自今夜开始发生了巨大的逆转。
陈千里刚刚从他这里离开,原原本本的将其与秦晋的谋划一一告知,龙武军上下现在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们的大将军已经倒向了太子一方,以重臣之名行清君侧之实!
“大将军可知道,今夜诸君所为,都是为了大唐的前途和将来,安禄山在洛阳已经登基称帝近半年,而我**只能龟缩在潼关里自保,对蕃胡叛军束手无策。如果再任由这些奸佞们折腾下去,内忧外患之下,只怕亡天下也是眼前之事。到那时,我就是亡国的太子,而诸君就是亡国之臣。”
太子的话虽然不是当面指责,但于陈玄礼而言,字字句句都是响鼓重捶,砸的他天旋地转。
人在危难时刻,往往容易受到他人的影响,陈玄礼就算身居高位多年也不例外。更何况李亨又说的字字在理,大唐的形势的确不容乐观,**在叛军面前的劣势也令人忧心不已。如果朝廷上下不能精诚团结以克强敌,未来怎样,还真就是个未知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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