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叔业亦是眼神微亮,此时只有天圣帝,才能收住那位的权柄。也只有这位素来强调以法治国的圣上,他们才有道理可讲。裴宏志亦是绝顶聪明之人,瞬间就已明贾诩之意:“是天圣帝么?”
说话之时,贾诩又往城东方向指了指:“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此时裴氏唯一的生机所在,就在那山河社稷图内,”
裴叔业闻言,亦是吃了一惊:“父亲!何需如此?万不得已,父亲还可——”
“无计可施!”
“所以今日,他定要使老夫授首不可?使雍秦二州群龙无首,又不得不反?又或逼迫老夫逃离咸阳,坐实乱党之名?”
可那嬴冲,怎就如此肆无忌惮?难道就不惧朝野反弹?
可如此一来,他们的妻儿老小,却必将暴露于府外无数投石与弓弩之下。
换成他是武安王府的谋士,除非是另有依仗,否则必定会劝说嬴冲,注意收敛一二。
“裴相之忧,确有道理。今日如天圣帝驾崩,那么无论您是否降服,都难逃杀身之祸。可如今裴相,却也不是没有筹码。”
另一个佐证,则是那九脉龙魂阵。那‘黑龙道人’,既然是用在了梨园,那么在这裴相府,就必然是另有准备。
他真是小视了天圣帝与那位武安王,前者果决,而后者狠辣。自己以为,只需天圣帝身死,那么朝中的一切纷争,一切恶政,都可迎刃而解。
“既要就此束手,那么玄机元绍他们,就需先提前突围了?”
裴叔业面色已平静了下来,眼望那府外,一声轻哼:“只怕那个畜牲,不会将他们放过?”
那裴玄机立时应命,而贾诩则是微微凝眉,最终悠悠一叹,继续将身躯紧缩在那硕大的木柱之后。
可当道完这句时,裴宏志整个人,却显疲惫异常,仿佛一瞬间年老了十岁。
他语声不大,可此时仍有玄修助力。虽不足以遍传咸阳,却可使周围三里之地,都能清晰听闻。
“住口!”
贾诩闻言,却是一声笑:“裴相自问,即便有您坐镇,此时裴家又能有几成胜算?”
贾诩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合十,虔诚祈祷:“说实话!学生如今,就只希望天圣帝能安渡此劫,长命百岁。”
——五位侯爵,十一家封伯,还有西城十七位三品文官。血洗咸阳,那个竖子,真得做到了。
裴叔业气机微窒,而裴宏志却已有了决断:“勿需多言了,老夫已决意留下!可叔业他还年轻,无需随老夫在此。我裴家也需做两手准备,不能都指望那竖子手下留情。就由玄机你率府中众人,护持叔业他逃离咸阳,以备万一。”
那嬴高会是何种态度,裴宏志仍是未知,可那米朝天,却必定是要为天圣帝复仇不可。
只是此事,只是他的猜测,并无证据,不能明言。
贾诩扫了一眼,心想这位可真是大草包,名不副实。可当想及裴家的丰厚薪金,他还是好心提醒道:“突围么?学生其实不太看好。武安王府两位伪开国,可是至今都未露面。想必此时这二人,就潜伏在这附近,等候时机。除此之外,那嬴冲的手中,还有山陵卫与玄雀卫。”
——想必降服之后,他裴宏志即便还能活命,也只是苟延残喘。日后迟早,要身死于嬴冲之手,那么这又有何意义?
倒是裴宏志,对贾诩颇为重视,追问道:“在先生看来,突围既为下策。那么老夫,又该如何保全他等?”
裴玄机见状,亦不禁神色黯淡,心酸不已。不过他却毫不犹豫,一手裹挟着裴叔业,往府外飞扑而去。而裴元绍及其余人等,亦早已准备就绪,紧随其后。
此时随着裴宏志的话音,周围那连绵不绝的弩箭与石弹火炮,道法玄术,都为之一顿。裴玄机等人,都能安然无恙,从那东院方向,冲出了裴府。
可就在这十几道身影,瞬间疾掠数里之地,往那皇宫方向疾奔过去时。忽然云空之中,一道巨大的身影,在那方空域显现。当那纯黑色的重剑砸下,仅仅只是剑气,就使大地开裂,山摇地动!而裴府两大伪开国,十余位权天层次的强者,竟无一能当其锋,纷纷往旁避让。
而同一时间,一波无形无质的域场,也覆盖住了周围十里地域。
“神甲始龙——”
木柱之后,贾诩的瞳孔骤然收缩。而十丈之外,裴宏志则是一声绝望的悲吼:“叔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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