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还好这只皮狼饿了有一段时间,该是到了频死无力的份上,不然,别说万霆钧这条胳膊,怕是小命也难保了。”终于,大御芒收回了神元气氤氲的双手,接过长老递上的湿汗帕子,使劲抹搽着额上汗珠,额头的纹络赫赫,无言述说着风光显赫的德罗御芒已然不再,日益鞠楼的身子更是不知能够陪同人们走到几时,他是这逃亡路上仅剩的圣神师了,那双枯槁的双手更是拉回了许多人的性命。身后两侧,紧跟着两位英气逼迫的美艳女子,俱是一身卫侍般银盔银甲的装束,它如同渴饮了鲜血一般的红艳怒放,这便是威名于世的银色蔷薇,烈焰君帝的守卫内侍。
天地银妆,月沐云海,周遭之景瞬间黯淡,唯有大长老与老御芒满面的尴尬神色,不知所以的苦苦相笑:“呵呵,现在的孩子,还真是,呵呵,那个……”
黑暗中,他又一次看到了那位神师的眼睛,饱含着鄙意的眼神,以及那高高昂起的下巴,和所有人一样在放肆的大笑;
眼前盈盈而立的是一位少女,她的神情多少有些恍惚的,很是难以琢磨的感觉,眸中的色彩是深紫的黑暗;一头长的出奇的红发用沾了玫瑰香的梳子打理,然后用紫色和白色相间的丝带松松绾出了一个蝴蝶髻,涟漪出柔韵相宜的娇美;
雪刷的极大,稀薄的月光也能映彻天地,单薄的身影成了这世间唯一的色彩,她行进的极慢,积雪淹没了膝盖,每次抬脚都极为困难,忽地,脚下一个踉跄,身子便前载了下去,“嗡!”的一声闷声响起,身侧的树杈影枝婆娑。
“哎,凝聚神元气。”万霆钧重重的拍在了自己额头上,眼睛透过手指的缝隙斜睨在颓软的缎子上,很是无奈的摇着脑袋;
万霆钧摇了摇头,将锦缎盖到了面上,周遭的世界一下子便黑了起来,风很静,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以及无数噪杂的声音,全部都在围着他笑,是讥笑、讽笑。
“神修封号:神者、神士、神师、神王、神皇、神尊、神羽、神圣、神神;”
“唉……神技。”
“呜呜呜呜……”
“痛入了骨髓也就不会感觉到痛了吧。”若菲脑中恍惚,空余下了这唯一的想法,她的眼睛睁开了一条隙缝,睫毛轻颤,瞟目望下,地上白裙连雪,原本质洁无暇的素染已被那血迹斑驳,恰如雪间落梅一般的黏染于身,更是说不出的妖娆怪异,若菲极目而抬,原本已然灰死的面容便在瞬间凝住了。
“喂,万霆钧,你怎么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啊达’都这么可怜了,你还欺负它。”虽是满言的嗔怪,然而其中却隐隐然有了股柔溺的味道。
若菲呆住了,待那声落之后才哭泣起来,不停的摇着脑袋,那头如火的红发也是摇曳着,如同倒燃的火焰,心中伤痛更甚,耳中嗡嗡直响,一直飘着那句话:“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鹰爪之上握着森寒的断刃,泛生着沧凉的写意。
红缎摆动间遮却了少年的脸,有风掀了过来,能够看到万霆钧动着的嘴,那低沉的呢喃怕是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
“我-的-精-神-会-永-远-保-护-你-的。”
霎时,遮头的锦缎也被人掀了下去,有光刺了进来,万霆钧刚刚伸手遮眼,一阵轻斥便响了起来。
“我要走了,真的我要走了,不是天朗学院,而是要去落焰神国,那个遥远的地方,怕是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在这副身体的记忆当中,这就是这片神国的功法划分了。
“别,别这样……”
风起了,有落叶飘了下来,女子的小手触在脸上瘙瘙痒痒的,很是温暖细腻,然而万霆钧却只是一个退步,脸上的笑容化了开去,脑袋更是低了下去,眼睛埋在了飘荡的流苏中,喉咙抖动着,很是闷沉的声音。
然而他们却全无听到,在那红发之下,若菲叨叨而念,樱唇轻启间,如鸣音海缭入耳间久久难绝。
那是男子的厚骨大手,拇指上套着玄黑如墨的祖母扳指,扳指上静燃着如同蔷薇怒放似的青莲火焰,这是蔷薇青莲,落焰神国的刻旗图印,亦是落焰皇族的身份象征。
来人一身锦衣绣服的装束,蔷薇青莲遍开衣间纹络,全身上下除了指间黑烙之外再无半分的金冠玉器,即便如此,其人举手之间携风裹叶,更是显得贵气逼人。
过往依依,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样,若菲望着前方落跑的万霆钧,恨不能长了翅膀将他揪抓而归,由此更是紧咬了贝齿,将那抢下的红色锦缎也一并的掷出。
落叶纷扬,枝影飘摇,看着万霆钧离去的背影,若非的思绪飘到了三年前的那个晚上,那个漫天飞舞着莹莹白雪的夜晚……。夜幕沉沦,万里垂云,天也似要层压了一般……
“别,别怕,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林间白雪,云散月明,地上的篝火飘飘冉冉,火上的沸水蒸腾入幕,喻显此地温暖异常一别它处,然而疲惫的人们却并未围聚过来,频死的气息让他们躲的极远,相离相聚已然太多,当年江都的一场大火逼迫着贵族们集体逃窜,有太多的人死在路上,对此人们的选择唯有静默。
许久,风大了,树上的落叶猛然急洒,黏在他的黑袍子上,袍子也被风掀了起来,披风似的“嗦、嗦!”的直响,他的身子也崩的极紧,拳头死死握着,而后却如同丧尽了力道般,慢慢的松开了手掌,脸上的笑容恢复的灿烂依旧。
“嗖……”的一声,林间更有一阵利箭破空,直直的射向了皮狼,仅只瞬间,那箭蔟便扎进了狼头破颅而出,堪堪然停在万霆钧颈外二指之处……
而后,十指相扣,让那昏睡的少年更加紧贴入怀……
“不、不、你听我说,如果哥哥希望我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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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哭……,不哭。”若菲艰难的爬了起来,双手支在雪里,口中粗粗的喘着寒气,眼中氤氲着泪水如珠,却被她强行的抿着,整个眼睛看上去红肿异常。
终于,若菲抬起了小手,死命的敲击着饿狼的脑袋,只不过那力气却是极小,几拳之下仅只是换得恶狼的怒目想象。
少女只感到头上一紧,虽不疼痛,不过,他的微笑却是让人感到一阵失落,如同辛苦追逐的风筝,那线却突然断了一般,由此更是抓紧了他的胳膊。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终于,伸出一只小手与那天哗小指相勾,轻轻扯动间,破涕为笑了。
万霆钧无奈的遥了遥头,而后爬了起来,手指甩了甩头上的石灰,那是从木山大叔家的房顶上搞到的,为了让弹幕溟技达到满意的效果,还从“啊达”的身上得到了些很是特别的气味,不过现在看来,这些辛劳全都泡汤了。
银狼抖擞着身子,身上的落雪层层剥落,露出如同陈年积绣般灰黑的毛发,这是一只渡冬的皮狼,因为难觅食物而不得不在冰雪中徘徊,这样的饿狼最是凶残,猎到得食物会被它吃的连骨头都不剩,而这只皮狼更是兴奋异常,身上的毛发如同钢针般直直的簇着,嘴下谗液黏连,一步一步地逼向了若菲,终于,恶狼血目圆睁,弓紧了身子,利齿上森寒逼露,向着前方的少女扑身而下了。
“混,混蛋……”若菲哭声更胜,抓起了一把落叶,狠狠向前掷去。
入目眼前的是少年清秀的脸,以及那勉力若挤的微笑,身前,饿狼整个的扑立在天哗身上,嚼着一张大嘴死命地啃咬者天哗肩膀,那里的血如泉涌顺体而下,将大半的衣裳染的猩红,叨扰了这天地间一片的纯白。
传言这些心辣的女子断斩一人,其胸间开便红艳一分,如今的十二侍卫当中怕是再也找不出一朵银白如雪的蔷薇了。
若菲仍旧举目前方,对身后来人更是恍若未知,而那两朵蔷薇女卫于若菲身外五米之处便单膝而跪了,其间左手三指及于右肩,杵剑指地,竟是行却的蔷薇神国的拜君之礼。
“银色蔷薇拜见冯若芳菲·落焰公主殿下。”
如此,其音久久……
而后,风扬,止不住的泪珠随风而落,映于阳光,晶莹飘荡连若珠串,若菲慢慢转过了身子,泪眼婆娑地与那轻笑不语的男子静目而对,随后竟如剧风一般像那男子扑身而去。
若菲紧抱于君帝腰间,口中咽瑥,哭声更甚,身侧,银色蔷薇更是从未抬头越起半寸,面上神色自始至终冷暖相宜,古井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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