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让心岩厌烦的就是伺候人了,黑鬼浑身上下四处骨折,整个就是一个瘫痪,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吃饭得心岩喂他,上厕所还得心岩接着,还得提醒他按时吃药,可真是够麻烦的。“人哪,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要慎交,交友不慎那可是最大的悲剧。”黑鬼仿佛是在感叹自己。
七个人当中还有三个今年是要减刑的,这下也全都泡了汤,八级焊这下人情欠的大了,黑鬼也算是惹了大麻烦了。要不是他主动找事,哪会有这么多事。
对于这句话心岩还是比较赞同的,几年的监狱生活,他见了太多因为交友不慎引火上身甚至把命都送掉的例子。捅你一刀的,往往是离你最近的那个人。
劳改医院可不像是外边的正规医院,有那么多的护士姐姐照顾你,想都别想,到点吃药打针,到点吃饭,一切都是按照规定来办事的。家属又不能进来陪床,黑鬼现在连动都不能动,怎么办?中队上领导一商量,派个人过去照顾他吧。
“后会有什么用,还不得你自己扛着?”心岩最瞧不起他这种没事就说自己后悔的人。
车间里的人都有生产任务,肯定不能从车间里找人,只能在留守监道的人里挑了,让谁去呢?中队干部想来想去,把目标定在了心岩身上。
“唉,社会太复杂了,我真是后悔啊。”黑鬼答非所问。
选心岩是有理由的,心岩岁数小,好管理,而且表现一直不错,领导们也放心,最重要的是心岩的余刑剩下不到半年了,应该不会有脱逃之类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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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鬼伤的不轻,医务室已经没有办法处理了,没办法,管教一边汇报上级领导,一边让人给黑鬼收拾日常用品,准备送医院。
人命关天,耽误不得,上级领导的批复下来,送医院。很快,监狱附属医院,都叫劳改医院的车就开了进来,把黑鬼拉进了医院,一系列检查过后,结果出来了,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四处骨折,轻度脑震荡,必须住院治疗。这顿打挨的可真不轻。
“怎么弄成这样了,被车撞了?”
“你说你这不是给自己找病吗?好好地就快要出去了,干嘛非得给自己惹这些麻烦?”心岩的口吻就像是在训斥一个不成器的孩子。
虽然心岩不待见黑鬼,可整个病房里心岩就认识他一个人,又不能四处走动,无聊的时候还是得找他说话解闷。
整体来说,劳改医院的条件要比在监狱里好一些,虽然是一个系统的,但毕竟是医院,没有监狱里那么多琐碎的事情,不用打军被,不用点那么多遍名,伙食上也要好不少,基本上顿顿都是改善,而且量大,管够,光这几点就让心岩平衡了不少。
八级焊与黑鬼打斗,但并未参与伤害被害人身体的行为,免于处罚,交由监狱自行处理。
大队长老老实实地站在那挨批,心里那个委屈,我招谁惹谁了?犯人要打架那是我能控制得了的吗?
“这小子干什么了,招这么大仇?”
七年到两年,什么意思?加刑,也就是在原有的刑期上再加上法院判处的刑期。冤不冤。整个中队的人都为他们不值,不过是打了几拳踹了几脚,就换回了这么一个下场,要换做是在外边,这点事就算要判,两年也到头了,可是没办法,谁叫你是犯人呢?从严从重四个字不是白说的。
车间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够得上一起伤害案了,上面不可能坐视不理,一级一级的命令传达下来,认真调查,严加处理。
心岩从小到大就没有伺候过别人,没想到这头一回竟然就是不怎么待见的黑鬼,有时看见黑鬼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样子,心岩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扑上去让他的伤再变得严重点。黑鬼知道心岩不待见自己,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强忍着。
犯人处理完了,管教干部也不能放过,几个直接责任人全部降级处理,你说这事闹的。据犯人们私底下传说,四大队是整个监狱里最富的一个大队,从大队长到分队长个个富得流油,尤其是防盗门中队,一个防盗门卖出去就得好几百块钱,每年完成了指标任务,多生产了多少谁也不知道,这些钱全都流进了干部的口袋。只是从来没有人给监狱长上供,监狱长早就看四大队不顺眼了,这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能不狠狠地治一下吗?
“知道了就别再交了,这世上什么都少,就朋友不少,到哪都能交上?”心岩的话软了下来,因为她看到了黑鬼眼角的泪光,一个大老爷们,竟然流泪了。
“晚了,有些事做了就没法再回头了,有些朋友交了甩都甩不掉了。”黑鬼摇摇头,苦笑了一声。
“做了就敢当,甩不掉就硬掰,我就不信他还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心岩直觉地感到黑鬼说的这个朋友就是坤山。
“心岩,咱俩一个号子两年了,没怎么打过交道,但我觉得你这人不错,耿直,讲义气,按道理我该叫你一声小老弟的,不过我也知道你不稀罕,我黑鬼上辈子是做了大孽了,这辈子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从小到大活的那就是一个悲剧,惨哪。从小家里穷,连饭都吃不饱,也没上过学,到现在连写自己的名字还是在劳改队里学会的。”
心岩静静地听着,知道黑鬼有故事要讲了,他最爱听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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