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柔就回过头去,三千烦恼丝从齐延的掌心滑走,“活了这样久,才遇见这一日,怎能不好好看看?”“《淮南子》中说‘斗柄东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你瞧,如今它的斗柄是不是指着西边?”
沛柔就接过纭春手中的巾,准备替他把头发绞干,“虽然中午天气热,可午睡之前,头发也得先绞干了才行。不然以后年纪大了,很容易头疼。”
“你瞧那边,由七颗亮星组成的如斗勺一般的便是北斗星,一年四季抬头都能看到。不过不同的季节,斗柄的朝向也是不同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坐这种船。她平日坐的那些画舫游船,哪里会遇的上风浪。
沛柔不喜欢他这样,就走过去,站在窗边和他招了招手。
齐延温柔的笑,“你看,天上的北斗星好好的在那呢。我只是你的丈夫,不要你买我的衣服,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就好。”
“北斗七星,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每一颗星星都有不同的形象与其职责。”
“不过若是遇到北斗星君,他的衣裳也很值得一买,女子穿上,能得聪明的孩子。”
沛柔就轻轻地笑了笑,靠在他怀中,继续望着夜空中的满头繁星。
*
她和齐延一起,向来是不要人在屋里的,纭春便静静地退了下去。
沛柔从没有在船上看过落日,天穹好像距离她从未有过的近。她几乎看的有些痴了,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等最后的一点光芒也尽数消逝了,齐延才将她的青丝捏在手中,对她道:“其实落日不算什么,若是你愿意,可以一同看明日的日出。”
沛柔顺着他的手指看着夜幕中闪耀的星辰,笑容灿烂,“真的,真的是指着西边呢。”
齐延就笑了笑,把下巴放在她肩头,“老师信道教。道教的先人也有趣,将天空中所有二十八星宿都定下了名字,甚至服色与其职责。”
“你不会就是天上的北斗星化的,专门来骗我买你的衣裳的吧?”
他凑的离她近了些,“怎么连这也不知道。”
正好纭春敲了敲厢房的门,在门外道:“晚膳已经备好,明庆王世子与世子妃也已在前厅等着乡君与四爷。”
氤氲的茉莉香气中,齐延也渐渐迷糊起来。
她总觉得,今日从古刹回来,他看起来好像一直有些难过似的。
她忽然有几分意兴阑珊,齐延也很快察觉到了。他想了想,“差点忘了,我从市上买了一株昙,照顾它的人说,它今夜会开。我去把它拿过来。”
沛柔很快就睡着了,齐延从身后抱着着她,闻着她头发上的香气。
“你若是感兴趣,我书房里有这本经,可以叫重乔找给你看。在家的时候打发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或许是因为他自己的喜好,你二舅公教的东西很杂,其中便包括星象。临近秋天,已经不是最佳的观星时节,不过也有一些星星可以辨认。”
齐延将她裹在毯中,没怎么用力,就将她送到了下午他坐的那堆货物上。
齐延这个样子,像一个郁郁不得志的风流文士,和前生他刚与她成婚的时候有些相像。
他很快地就发现她了,转过头来和她笑了笑,从那一堆比人高的货物上轻巧地跃下来,进了厢房。
前生她对他的心结,想来已经解的差不多了。或许再过不多时,他就可以告诉她,这一切的真相了。
“这些麻袋里面都是什么?这样坐着,没有关系么?”沛柔用手戳了戳身下的麻袋,是很硬的,她并不能戳动。
齐延就有些促狭地道:“先生不教的,你就不会,也不见得吧?”
他们羁旅于河上,自然是要用一些河鲜的。或许是知道沛柔挑剔,齐延安排的厨子手艺不错,做的一手浙菜,连絮娘也觉得好。
沛柔一边替他绞头发,一边道:“若是有面镜子,一定叫你自己看看,现在我们到底谁更像小狗。”
景理就笑道:“元放怎么跑了?可是他得罪了乡君?”他们坐在甲板上的另一侧。
沛柔也笑了笑,“他说他买了一株昙,今夜可能会开,邀世子与絮娘姐姐共赏。”
齐延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捧着一盆昙。它还没有开,在月色下看来,蕾洁白,玉骨冰肌。秀项微仰,静静地呆在枝头,仿佛还在沉睡之中。
夜色逐渐深沉,河上夜风不止,即便裹着锦毯,坐在堆叠起的沙土之上也已经令沛柔觉得有些寒凉。
齐延将放下,将沛柔从沙土之上抱了下来,又让船工搬了几张竹椅出来。四人一边聊天,一边等着昙一现的时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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